「莊夢,」離開前,江澈叫住我,「我們別當床伴了。」
?
我不過捉弄他兩下,他就氣得要與我一刀兩斷。
他戲弄我的時候,可比這過分多了
真雙標。
我心裡不服,嘴上沒吃一點虧:
「我也沒想和你當,就你那技術,嘖嘖。」
「我的意思是……」
江澈喉結一滾,咽下了將要出口的話,忍不住為自己爭辯,「我技術怎麼了?」
我默默伸出小拇指。
江澈神情複雜,欲言又止。
他最後只提了一個請求:
「把剩下的三次蠱解完吧。」
「解完,你就自由了。」
江澈要斬斷我倆唯一的羈絆。
沒了情蠱的束縛,我應該感到自由。
可我不知怎麼的,我的心空落落的。
三次解蠱完畢,我卻還停在原地。
「怎麼,捨不得我?」
江澈指了指唇,「要不要……再給我下一次情蠱?」
「滾!」
直至我甩門離開,江澈也沒有下床挽留。
我有點失望。
江澈是真靠不住,花言巧語說個遍,行動卻一次沒有。
我也說不清為什麼想看他追上來的樣子,或許是想像往常一樣揶揄他,又或許,是想跟他繼續糾纏在一起。
畢竟,跟江澈作對、惹毛江澈、看他生悶氣,是我最大的樂趣。
13
情蠱一解,我跟江澈的聯繫徹底斷了。
離開江澈住處後,我打算去莊嘉致新收購的公司看兩眼。
還沒走幾步路,就遠遠撞見莊嘉致。
他還是那副自私自利的樣子,金邊眼鏡遮掩著不帶感情的眼,無情無義的薄唇緊抿,忽地,他的視線落在了我的方位。
他看到我了。
我轉身要逃,可跑了幾步之後卻發現,莊嘉致沒有追上來。
奇了怪了,他每次遇見我,總要把我抓回家關一陣子,挫挫我的反骨。
而今天,他看到我像看到什麼平常的花花草草,轉頭就跟身邊的人繼續聊起來。
「為什麼不抓我?」
最後,還是我耐不住性子去找莊嘉致。
他無所謂地笑笑,「我為什麼要抓你?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,已經得到了。」
已經得到了。
這是什麼意思?
莊嘉致看我一臉懵懂的樣子,詫異地抬眼:
「江澈前幾天已經花血本把你換走了,你跟他天天廝混在一起,竟然不知道?」
莊嘉致告訴我,江澈為了把名下的私產都換成我想要的股份,耗費了不少心思。
「據說還被江董揍了一頓,差點斷了一條腿。」
我去看江澈的時候,他的確是躺在床上的。
整整四個小時,他連動都沒動,更別提下床了。
「江澈把我跟朱家的聯姻,換成了我跟他的,對吧?」
床上隨口說的話,江澈竟真的默默兌現。
我震驚於江澈的行動力,同時又為自己感到可悲。
莊嘉致把我的婚姻當作商品,江澈用真金白銀買下。
到頭來都是聯姻,不過是換了個對象。
就像籠中的金絲雀,一怒之下換了一個籠子。
在江澈眼裡,我或許也是他買賣得來的物品。
「不是的。」
莊嘉致替江澈澄清,「他沒有換你的婚姻,他換的,是你的自由。」
江澈跟莊嘉致的交換,並不是利益換聯姻,而是用利益,換我自由選擇的權利。
莊嘉致說,江澈跟平日總沒個正形,但跟他談判時,挺直腰杆,迎面對質:
「說吧,我出多少,你才肯讓莊夢自己給自己做主?」
江澈他知道我想要什麼。
14
我立馬返程找江澈。
「莊小姐,怎麼又回來了,是忘記什麼東西了嗎?」
助理一開門我就衝進江澈房間,正好撞見阿彪給他換藥。
青紫淤痕在他的脊背和小腿上交錯,清涼藥味熏得我淚流滿面。
江澈額前滿是疼痛的汗水,可看到我的第一眼,就揚起唇角:
「還是捨不得我,所以回來了?」
我問他為什麼要跟莊嘉致做交易。
「你不會是因為這事哭吧?」江澈順手擦乾我的眼淚,袖口下又是道道傷痕。
「我做交易當然是為了我自己,都是成年人了,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後果,別覺得虧欠我。」
江澈不想我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聯姻,為沒感情的男人生兒育女,被生活瑣事磨平稜角,變得不像自己。
江澈看我沉默不語,連忙寬慰道:
「你該怎麼對我就怎麼對我,千萬別因為這件事有負擔……」
話音未落,我扶著他的肩,印上深深一吻。
「江澈,強吻你那天,我根本沒下蠱,什麼不知不覺愛上對方,都是假的。」
「但我現在覺得,咱倆碰到真的了。」
我一直沒有告訴江澈, 自打八年前第一次與他結仇, 看到他雙眸濕潤、低聲咒罵我的時候,我心就被擊中了。
世上不會有比江澈的眼淚,更能讓我興奮的興奮劑。
從不低頭的天之驕子,只對我展露軟肋與無助,把心剖開遞給我。
這是一種奇妙的占有欲, 別人無法打開的門,永遠只為你敞開。
和他的每一次交鋒, 我都感到心潮澎湃, 似火燒身。
這種感情,愛恨交織, 存於明媚,隱於陰暗。
只有江澈能給我。
15
「我剛剛已經告訴莊夢, 是你換了他的自由,她現在去找你了, 交易到此結束。」
莊嘉致撥通電話, 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理解這些小他五六歲的年輕人。
「你們兩個紈絝子弟真是閒得慌,換什麼自由,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浪漫?
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,不如直接換聯姻。」
電話那頭, 江澈正巧到點換藥, 疼得只能從牙關擠出話:
「莊總,你不懂,真愛建立在自由之上,我是純愛戰士。」
他碰了碰唇瓣, 回憶莊夢的餘溫。
他一直知道情蠱不存在。
早在莊夢強吻他之前, 他就夜夜夢到她, 有些時候,睡醒還得洗被單。
「死對頭也能在一起?」莊嘉致更迷惑了。
三年前他收集證據,把自己的死對頭送進牢里, 而莊夢和江澈竟然能在一起?
「你們在侮辱死對頭這個稱呼。」
「莊總, 能送進牢里的那叫死敵,我跟莊夢只是不爽對方而已,並沒有要置於死地。」
他跟莊夢越作對,就了解她越多, 也陷得越深。
他想看莊夢生氣皺起的眉頭, 故意氣他時勾起的嘴角,於是, 他忍不住索取更多。
只是一直以來,他缺少一個靠近莊夢的契機。
直到阿彪提出情蠱, 他終於得償所願, 第二天就給阿彪漲了工資。
通話最後, 莊嘉致問他:
「值得嗎?花這麼大代價, 卻只是放飛她,而不是占有她。」
霸道的占有,不會得到一個完整的莊夢。
只有放飛後, 她才能成為完整的自己,做出堅定的選擇。
自由的愛,比占有來得更寶貴。
「我跟莊夢, 就像弓和箭。」
箭將離弦,弓附耳低言:
「君將自由,我心亦然。」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