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賀蕭有一八八,睡沙發床實屬憋屈。
「幹啥不換家酒店。」我嘟囔,「反正我是要睡床的。」
「這是離警局最近的酒店了。」賀蕭垂眸看著我,眼底盈著淡淡笑意,「除此之外,差不多距離的,就只有我家了。
「溫瑤,你是要住酒店,還是住我家,自己選?」
15
這、這麼直白迅速嗎?
我咽了下口水:「我我我還沒準備好!」
賀蕭一頓,隨即笑了,他彎膝蹲在我面前,眼底盈著笑:「準備什麼?」
他眉眼深邃,可一旦笑起來就只剩柔和,只這麼瞧著,都給人一種恍若深情的錯覺。
我呆愣一秒才回過神來,伸手就去捂他的臉:「不行,你這樣我沒法理智和你對話。」
賀蕭聞言就笑,呼吸間熱氣都落在我的掌心:「我們不是煽風點火組合嗎?還需要理智?」
我哼聲:「我要是沒理智,你現在還能蹲在這?」
早就被我按住強吻了!
賀蕭眸色深邃:「那我應該在哪?」
我同他對視幾秒,賀蕭目光沒有絲毫躲避,沉穩地望著我。
奇怪,我總覺得他這個眼神……好像有點眼熟?
「溫瑤?」
賀蕭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下,無奈笑了:「這種時候也能走神?」
我訕訕強撐:「我走神是讓你安全好嗎!賀警官。」
下一秒,掌心忽然一熱。
是賀蕭的嘴唇,一觸即離。
「你覺得,我看起來是需要這種安全的樣子嗎?溫小姐。」
溫熱降落掌心,我一下怔住,下意識想蜷起手,卻被賀蕭按住了手背。
他扶著我的手腕慢慢逼近,直到我和他之間只剩手掌厚的距離。
我的手背也落在了自己唇上。
這算是吻嗎?隔著溫熱的皮膚與血肉。
「你需要這種安全嗎?溫瑤。」
賀蕭凝視著我的眼,低聲問。
空氣變得稀薄,賀蕭的呼吸占據了我的全部心神,幾秒後,我聽見自己囁喏的聲音:「好像……不需要。」
賀蕭彎眼笑了,隨後拂開我的手,傾身,吻落了下來。
16
當晚賀蕭還是睡在了沙發上。
雖然男色誤人,但是……但是也不能誤得太過分是吧!
我躺在床上如是想到。
然後想到半夜三點還沒能入眠。
要不再誤一下子呢?
畢竟賀蕭臉帥身材好,那裡貌似也很可觀……
正糾結著,忽然聽到臥室外傳來輕響,賀蕭似乎起床了。
難道他也想誤一下?要進來了??
我一下屏住呼吸,豎著耳朵聽。
但賀蕭的腳步路線卻不是衝著臥室來的,聽他的動靜好像是在往門口的方向走。
果然沒多久,大門傳來咔嗒一響。
我停了一會兒才起身探出臥室,客廳內空無一人,賀蕭出去了。
大半夜這是去哪?
我雖然有些疑惑,但思及賀蕭畢竟是個警察,興許是有突髮狀況,半夜出去也很正常。
這麼想著,我打了個哈欠回到床上,這次徹底沒了男色誤人,我很快進入夢鄉。
再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多,賀蕭還沒回來,手機也沒有信息提示。
我百無聊賴,賴床到九點半,實在餓得受不了了,搜了個附近的川菜館準備去嘗嘗。
起身洗漱下樓,剛走出大門我就是一頓。
就見走廊盡頭,有人從電梯廂里出來,一身黑衣,正是肖珏。
我一下蹙起眉,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,但他已經發現我了,或者說,他一開始就是奔著我的房間來的。
察覺到他的腳步加快,我立刻退回房間關門鎖好。
什麼情況?
肖珏怎麼又會出現?這小子怎麼陰魂不散的!
大腦一片混亂,還不等我理出頭緒,房門便先被敲響。
「溫瑤,我都看見你了,躲起來還有什麼用?」
我咽了咽口水:「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?你想幹什麼?!」
肖珏聞言似乎是笑了:「溫瑤,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嗎?我能次次和你們偶遇,次次沒有受到法律制裁,一幫警察拿我束手無策,肯定是因為……
「我也有我的線人啊。」
話落,我心頭猛地一跳,他的意思不會是……
我連忙拿起手機撥打賀蕭的電話,下一秒,熟悉的電話鈴聲猛然自門外響起!
還不等我回神,電話已經被接通,肖珏帶笑的聲音從那頭傳來:
「Surprise。」
17
賀蕭的手機為什麼會在肖珏那裡?
我一下頓住了,抓著手機的手微微發顫。
什麼情況?
難不成賀蕭其實是和肖珏一夥的?!
那他找上我的原因是什麼?
是想讓我背黑鍋,成為肖珏口中的那個線人?還是想讓我也成為灰產鏈條上的產品之一?
我不敢再深想下去,連忙撥打 110,賀蕭說過,這裡離警局很近的。
「溫瑤,」肖珏在外面敲了敲門,好像挺有禮貌,但語氣卻是勝券在握的輕蔑,「出來我們談談?我這有份工作不錯,你應該不會想拒絕的。」
工作?你看我信嗎!
我充耳不聞,只想趕緊報警,可電話卻遲遲無法撥打出去。
門外響起笑聲,我一下意識到是肖珏在搗鬼,立刻轉換思路,先燒上一壺熱水。
「不用白費力氣了,國內信號屏蔽器還是很好用的。」他道,「你知道嗎溫瑤,從再見到你的時候開始,我就覺得你真是上天派來解救我困境的人。」
我不明白,強撐住顫意:「什麼?」
「最近因為這些條子嚴打,我很長時間都沒找到合適的母體了,」肖珏說道,「但你出現了,你年輕、漂亮、身體健康,你很適合做『母親』。」
「去你媽的母親!」
我渾身發抖,又氣又怕:「我不管你是誘騙還是強硬綁架,讓懵懂的女生去做這種事,真的是惡毒到極點了。」
肖珏對於我的罵聲滿不在意,他又壓了壓門把手,語氣輕飄飄:「瑤瑤,別這麼不聽話,你是自己打開門,還是我來開門?」
他似乎根本沒想給我思考的時間,說話間電子鎖傳來輕響,把手被輕而易舉地壓下。
我心臟一下提到嗓子眼,趕緊端起盛滿開水的熱水壺。
咔嗒一聲。
門打開了。
就當我想一壺熱水兜頭潑上時,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!整個走廊好像都隨之一震!
我靠,地震了嗎??
18
幾秒後,我才反應過來,探出頭去看。
就見肖珏被人擰著胳膊按倒在地,騎在他身上的人赫然是賀蕭!
看我探頭出來,賀蕭立時喝道:「離開這!我們的人馬上就到!你先離開!」
我是一刻都不敢耽誤,聞言撒腿就跑。卻不想地上的肖珏也趁著賀蕭分神的間隙猛地撐起身體,反手就要一胳膊肘頂在賀蕭肋下!
說時遲那時快,我根本來不及過大腦,條件反射一揚手,滿滿的熱水衝著肖珏的胳膊就潑了下去!
「草!」
肖珏慘叫一聲,整個人猶如蝦米,瞬間蜷縮一團,捂著胳膊叫罵聲不停。
恰時樓梯間傳來聲響,安全通道門被猛地撞開,訓練有素的警察飛速圍上!
賀蕭這才鬆開肖珏,拉著我躲到一邊,上下檢查我:「有事沒?有沒有受傷?!」
「我沒事。」我搖搖頭,隨即就眼尖地發現賀蕭脖頸上一大塊紅痕,估計是剛剛被開水濺到了。
「過來!」我立刻扯著他進了房間,打開浴室花灑對著他的脖子沖。
賀蕭被涼水凍得一個激靈,下意識想躲,卻被我一把按住腦袋:「別亂動!」
看我這麼有精神,賀蕭也鬆了口氣,仰著腦袋任由我沖水。
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我這會手還有點抖,一方面是因為緊張興奮,另一方面是因為後怕。
賀蕭伸手握住我的手背,他的手寬大有力,能將我的手完全覆蓋,溫暖又安穩。
「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在小吃街的那個年長些的便衣警察?」賀蕭低聲道,「他女兒在肖珏手裡,不得已做了肖珏的臥底。
「肖珏每次都能恰時逃脫搜查,每次都能把我們耍得團團轉,都是因為他在通風報信。
「甚至,肖珏還打算把臥底的黑鍋,栽贓到我頭上。」
昨晚賀蕭收到年長警察的消息,說肖珏調查有進展,便立刻前往匯合,卻不想被引到了他們的「地下醫院」意欲栽贓,手機也被搜走。
但幸好賀蕭自從發覺肖珏的次次偶遇後,已經心生警惕,買了針孔錄像設備攜帶,將整個過程都錄了下來。
我很好奇:「那肖珏為什麼要來找我?」
想到這賀蕭的目光微微發沉,握著我的手更緊了一些:「據我所知,是他們最近新到了一批貨,需要儘快找母體,但是最近嚴查嚴打,沒有找到合適的女生,所以……」
所以才找上了我。
聞言我後背禁不住發涼,後怕又可悲。
女生本來就是弱勢群體,成日擔心受到各種威脅,強迫不公平待遇也就罷了,現在還要擔心自己的身體和器官被壞人所利用,連生育繁衍都無法自己決定。
賀蕭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,撐起身把我拉近一些,眼神鄭重又認真:「我會保護好你,我們會保護好你們。」
我同他對視幾秒,輕輕呼出口氣,嗯了聲:「我們也會努力保護好自己的。」
19
因為燙傷,賀蕭和肖珏都先去了醫院,我自然也跟著一起。
期間由其他警察給我做了簡單的筆錄,而後我才到急診去找賀蕭。
賀蕭脖頸上的燙傷沖水及時,創面看起來並不嚇人,倒是肖珏那胳膊,和褪了皮的豬肉似的,我坐在急診室外都能聽到他的慘叫。
「不早了,先送你回去。」
賀蕭拉著我離開,邊走還邊笑:「挺聰明,知道智取。」
我心說我那麼多獨居女性安全視頻也不是白看的好嗎?這關鍵時刻可不得用上。
車子駛出醫院,越開我覺得這方向不對勁,既不是去醫院,也不是去我家。
還不等我提問,賀蕭一打轉向燈,車子拐進小區,直行百米後停下。
我看著眼前的居民樓納悶:「這是……?」
賀蕭抿了下唇:「你自己住我不放心,最起碼也得等肖珏的判決下來進監獄,我才能放你自己住。
「所以這段時間,要麼我跟著你住酒店,要麼……你來我家住吧,好不好?」
我聞言忍不住笑,指了下居民樓:「你都開到樓下了,我還有拒絕的機會嗎?」
賀蕭抓過我的手攥緊了,低頭在我手背上親了下:「沒有,不可以,不能拒絕。」
既然他都這麼說了,那我就卻之不恭了,跟他一起下了車。
今晚月色很亮,照得賀蕭眼底的笑意特別清晰,我偷偷瞄他被抓住,立刻先發制人:「你總看我幹什麼?」
賀蕭牽過我的手,牢牢握著:「後怕啊,心有餘悸啊,看你安然無事我才安心。」
我有點不好意思,又有點興奮緊張,我這人一緊張話就容易多,於是開始拉著賀蕭嘰里呱啦,從我看到肖珏一直說到燒開水,剛要講到高潮,就見賀蕭突然一低頭,在我唇上親了一下。
啵的一聲,還挺響。
我一下卡殼,怔怔地瞧著他,幾秒後才開口:「你、你幹嘛?」
賀蕭親完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了,目光移開又落回,如此重複幾次才道:「看你嘰嘰喳喳的,很可愛,沒忍住。」
我有點無語,又想笑,同時心底還有些說不清楚的甜滋味。
清了清嗓子,我正準備繼續開口,賀蕭卻一拉我的腰,把我摟進懷中, 吻也隨之落下,所有未出口的話語都在唇齒相交間消融。
賀蕭吻技很一般, 但正是這份青澀才足夠吸引人, 猶如某種有魔力的漩渦, 讓我無法逃離。
直到頭頂傳來一聲虛弱的貓叫,我跟賀蕭齊齊一愣,這才慢慢分開,抬頭望去。
月光下,在高聳的樹枝枝丫間,藏著一隻瑟瑟發抖的小貓, 估計是爬得太高下不來了, 此刻正可憐兮兮地瞧著我與賀蕭,時不時喵一聲。
我笑了下, 拍拍賀蕭:「賀 Sir, 有貓咪報案求助哎。」
賀蕭也沒猶豫,脫下外套讓我抱著,三兩下就爬上樹去。
我在下面仰頭看著, 忽然覺得這幅畫面特別眼熟。
直到賀蕭舉起小貓, 在月光下抱著小貓沖我彎眼一笑:「還是只小三花。」
那一刻,月光落在他的臉上, 落在他的眼睛裡。
腦子裡的細弦終於連接上,我輕輕「啊」了聲。
我想起來了。
20
我第一次遇見賀蕭, 不是在那條小吃街。
而是在我家樓下不遠的林蔭道, 那是在我出國前。
那時候賀蕭應該還是剛實習的基層警察, 每天接到最多的案子就是處理各種家長里短。
我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,是有人家養的小貓被帶出來, 結果有點應激爬上了樹, 幾個老太太救貓無果只能報警。
那時我正好拎著晚餐從小吃街回來,用一根火腿腸做誘餌, 幫助賀蕭救下了膽小的小貓。
那時候的賀蕭比現在還要青澀,留著寸頭,戴著口罩, 只有那雙深邃的目光與現在並無二致。
他望著我, 輕聲問:
「是你的小貓嗎?」
「是你的小貓了。」
畫面與聲音重疊, 我回過神,笑起來:「現在這隻, 可以是我的小貓了。」
賀蕭一怔,旋即也眯起眼:「你想起來了?」
我「嗯」了聲, 問他:「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?」
賀蕭注視著我的臉, 低聲開口:「和你重逢的第一面。」
和你重逢的第一面,我就認出你了。
你笑起來的樣子, 和三年前幾乎一模一樣, 很明媚,很耀眼,讓我一眼就望見。
三年前沒來得及問你的名字,三年後, 我已經抓住了你的手,往後無論多久,都不會再放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