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我打量的目光後,又生生咽了下去。
第二天我正上班時,收到了醫院的電話。
「蘇若若女士嗎?麻煩來一趟醫院。」
我連忙請假趕過去,才知道爸媽今天去醫院複查。
然後就坐在醫院大門口,破口大罵。
「黑心的醫院,我媳婦沒事都檢查出來肺癌,為了掙錢不把老百姓當人看。若非我們堅持要複查還發現不了呢……」
說著,倆人抱頭痛哭。
圍觀的人有人上前去勸,他們直接拿出兩張檢查單。
看到單子後,討伐醫院的人更多了。
因為這兩張單子前後只錯幾天,先是被查出肺癌,後來又沒事,任誰都覺得是醫院的問題。
見事情越鬧越大,醫院的領導連忙把人請到辦公室看著。
「你們不賠三十萬,這件事就過不去。」
剛走到門口,就聽到爸爸中氣十足的聲音。
6
見我過來,醫院的領導一臉為難:
「醫院不是盈利機構,蘇女士能不能勸勸你爸媽?」
醫院真的無辜嗎?
那為什麼我死後,身體器官都被摘走了?
若說這裡沒有點貓膩,我可不信。
「我……」
還沒等我想到拒絕的話,臉就被爸爸打了一巴掌。
「你來幹什麼?這裡沒你說話的份。」
說著他惡狠狠地盯著醫院的人。
「你們若是不想賠,我們現在就去大門口躺著!」
最後沒辦法,醫院只能拿錢息事寧人。
可錢到手還沒兩天,爸爸的債主就打上了門。
我剛到家,就看到媽媽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,不停捶打著一旁的爸爸。
「你這個挨千刀的,怎麼又去賭了?現在還欠了一百萬,這麼多錢可怎麼辦啊?」
爸爸一臉不耐煩,正想還手。
聽到動靜,倆人齊刷刷地看過來,露出滲人的笑。
我頓時嚇得一激靈,不顧嘶啞的嗓子開口問:
「爸媽,家裡這是怎麼回事?」
媽媽嘆了口氣,「還不是你爸,又出去賭。不僅將醫院剛賠的錢輸完,還欠了一百多萬。」
正說著,爸爸隨手掏出一張彩票,期待地問我:
「爸爸今天剛買的彩票,能中一千萬吧?」
這話問得我心頭一顫,場面一度陷入尷尬。
半月未回家的妹妹站在門口氣不過:
「姐,你怎麼這麼冷血,連一句安慰人的話都不會說。」
然後她立刻回應一臉期待的爸爸:「這彩票不止能中一千萬,我看能中三千萬……」
話還沒說完,她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。
媽媽立刻過去查看躺倒的妹妹,又看了看我。
驚訝得渾身發抖:「怎麼是滿滿?」
爸爸拿著彩票,看媽媽這種反應,一臉慌張。
「什麼意思?」
媽媽著急地過來抓住我的手,拽下金鐲子。
不可思議地大喊:「怎麼會是假的?」
7
然後惡狠狠地盯著我:「是不是你搞的鬼?」
「小時候你就不老實,害我懷孕流產,沒能生下你弟弟。現在你又想害死你妹妹嗎?你真是一個禍害精。不把這個家攪和散,你就不滿意?」
害她懷孕流產?想到這個我真的欲哭無淚。
真是什麼事都要栽到我頭上!
當初是她不顧懷孕,天天出去打麻將。
記憶中她那天輸了不少,心情很差看到我就罵個不停。
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想哄她。
就準備去花叢中給她摘朵花,喊她等我一下。
但就是因為這個等激怒了媽媽,她直接衝著我發火還拳打腳踢。
打的正起勁時,沒注意到腳下,一下子摔倒就沒保住孩子。
從那以後,我就成了讓她懷孕流產的真兇。
不僅雙方親戚,就連幼兒園裡的小朋友,全都一味地指責我冷血無情,容不下自己的親弟弟。
有次我實在受不了反駁一句,爸爸聽到後氣得打我。
「你媽都這麼傷心了,你不想著安慰她還說她冤枉你?你到底有沒有良心?不僅害死了你親弟弟,還這樣對你媽?」
這番話直接把我定在恥辱柱上,讓我再也不敢反抗一句。
可我記得清楚,媽媽當初做無創檢查時,多了一個 y 染色體。
長大後我才明白,那個沒保住的孩子是超雄。
當我想再解釋時,卻聽到媽媽和隔壁的劉叔叔抱怨。
「正不知道怎麼才能把孩子拿掉呢,正好拿那個死丫頭當筏子,正好。」
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會變得這樣陌生。
之前的她,也會對我很溫柔,摟著我喊乖囡囡。
爸爸也會將我放到肩頭,開心地逗我笑。
可就是因為這次流產,一切都變了。
爸媽對我再也沒有好臉色,每次看到我臉上都是厭惡。
再之後我就被送到重男輕女的奶奶家。
奶奶看我是個女孩,對我更是非打即罵。
家裡吃的喝的,全都緊著堂哥和堂弟。
而我每天睜眼,都是干不完的活。
8
直到妹妹出生後,爸媽覺得我長大了能幫忙帶,才把我接回了家。
而我為了得到爸媽的關愛,看妹妹的同時還包攬家裡的大部分家務。
結果我洗衣服時,妹妹不小心磕到膝蓋,就被我媽揪著耳朵一頓打。
「你見不到妹妹好是吧?害死我兒子,還想害我閨女?」
我一邊哭著求饒,一邊承認錯誤。
聽到動靜的鄰居看不過去,想替我說情。
「她一個孩子能有什麼壞心眼?教訓差不多就行了。」
不求情還好,一說這話,媽媽瞬間又來勁。
「我教訓我閨女,關你什麼事?她今天敢害妹妹,明天就敢這樣對我。這樣的孩子,不讓她長個記性,以後出了事,你承擔?」
鄰居被懟得立刻走開,再也沒說一句。
只可惜,從小被爸媽捧在手心裡的妹妹,學習一向很差。
而我學習每次都是學校前三,正好能輔導妹妹。
若非如此,估計我早就像堂姐那樣,被爸媽送到廠里打工去了。
考上重點大學後,爸媽又想跟我拉近距離。
不斷地跟我解釋,媽媽是為了讓我成才,才一直這樣對我。
讓我別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。
一向缺愛的我,天真地信了她說的: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。
所以畢業後,我才會心甘情願地上交生活費,供妹妹上學。
我才明白天下真的有不愛孩子的父母!
只可惜我醒悟得太晚。
前世才會為了那虛假的關愛,一步步獻祭自己的壽命而不自知。
但這輩子,我可不會再當這個血包。
妹妹被送到醫院時,爸媽急得恨不得給醫生跪下。
「醫生求求你,救救我閨女吧~」
旁邊的人無不為之動容。
手術中醫生出來,連連搖頭,表示從未見過器官如此蒼老的病人。
像一瞬間老了幾十歲,直接住進了 ICU。
聽到這話,媽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9
見在這裡沒什麼事,因為明天還要上班,我剛準備離開。
卻被爸媽拉住。
「若若,我們就剩你一個孩子了,你不回家住還要在外租房子,讓我們老兩口怎麼活啊?」
我被她的話驚到了。
幾個月前因為妹妹上高三,需要安靜的學習環境。
而我每天下班都很晚,就被爸媽吵著讓我出去租房。
怎麼現在成了我故意在外租房子不回家?
我還沒來得及反駁,媽媽鬧得更厲害,不惜嚷嚷著要去跳樓。
「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,工作掙錢了就不想認我們老兩口了。見到妹妹住進 ICU 都無動於衷,讓我們以後怎麼辦呀~」
爸媽的動靜鬧得很大,頓時吸引了很多圍觀的群眾。
前世我真的很怕他們說這種話,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哄著。
可現在看著他們不遺餘力地道德綁架,我笑了。
重生後,我根本不怕她們鬧,就怕她們鬧得動靜小。
我早就在等這一刻。
眾人見我不動還看著手機笑,一股腦地偏向爸媽。
「你爸媽養你這麼大,家裡都這樣了還能無動於衷,我看這閨女心腸是真狠。」
不過還有明白的人開口。
「未知全貌,不予置評。說不準是這父母有問題呢?現在會哭的人可不一定是真的受害者。」
聽到這話,爸媽的臉色一僵,繼而哭得更厲害了。
他們邊哭邊堵住我的去路。
「若若,爸媽把你養這麼大。現在你媽因為妹妹的事情那麼傷心,你就不能安慰一下?」
見我沒什麼反應,又放軟了語氣,擺低姿態,祈求道:
「外邊哪有家裡好啊,你還是回家住吧?」
我看著爸媽鐵了心想用輿論將我帶回家,心裡瞭然。
他們這是想控制我呢!
可我就活該繼續當冤大頭嗎?
「當初因為我下班晚,你們怕我耽誤妹妹的學習,就讓我搬出去自己租房住。現在就不用擔心了嗎?」
說著我看了病房一眼,若有所思。
「對,妹妹現在住院了,確實不需要擔心了。」
媽媽的臉色瞬間煞白,立刻撲通跪到我面前。
「若若,媽媽把唯一的金鐲子都給你了,你妹妹生病住院也沒錢。現在你也不肯回家,難道你就一點不顧及家人嗎?」
我嗤笑一聲。
「看著她去死?那你能說說她為什麼會這樣嗎?」
10
事到如今,還把我當傻子哄呢?
媽媽一臉心虛地低頭啜泣,不肯接話。
爸爸過去把她扶起來,一臉心痛地開口:
「你妹妹就是突發心臟病,還能是什麼原因?她那麼年輕,又沒什麼基礎病……」
「你怎麼能這樣對你媽媽說話呢?這是她想的嗎?」
是呢?我若是大庭廣眾下說出換命這件事,估計也沒人會相信。
或許還會被請到警局喝杯茶。
沉思間,他又繼續說:
「你若不肯出錢,那就把之前給你的金鐲子還回來。」
還回去?給我一個假的想要一個真的?
這算盤打得可真響!
不就是哭?我也會呀。
我立刻掐了一把大腿,鼻子一紅,眼淚唰唰地掉。
又帶著後悔的語氣:
「媽媽給我的金鐲子,剛給就被妹妹用假的換走了。她說想賣了給你留著看病,難道錢沒給你嗎?」
說著我揚了揚手,露出手腕中的假鐲子,把它拿下來。
「這個就是妹妹讓我騙你們的假的,真的在妹妹手裡……」
媽媽接過去看,一改剛才的柔弱瞬間怒了,「你是故意的?」
然後揚起手就想打我,可惜被我躲開。
這憤怒的模樣,哪裡還有剛才虛弱的樣子。
「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,怪不得你會把金鐲子給你妹妹,你就是要她死啊?」
聽到這話,我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「什麼故意的?媽,你怎麼能說我不安好心呢?妹妹說把金鐲子賣了給你看病,我毫不猶豫地給了,這就是不安好心嗎?」
「可金鐲子哪有你的命重要呀?怎麼好像你更在乎金鐲子,還必須是我拿著?難道我拿著妹妹就不會突發心臟病嗎?」
這一連串的發問,媽媽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,又緊張得手足無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