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天星完整後續

「為什麼不肯給花壇做設計？是價格不合適？」

我搖頭。

「我不覺得我們三個還有保持交集的必要。」

尤其最近，他們出現的，太頻繁了。

他沉默。

「你的未婚夫呢？他就看著你賣掉宋家的最後財產，也不幫你？」

「他沒必要幫我。」

賣掉國內資產，接爸媽定居國外，本來就是我們商量的結果。

我回來處理國內資產，他在國外談新生意，也是我們說好的分工。

「你要是接下花壇設計，我會買下宋家的連鎖花店。」

我抬頭，有些莫名。

「你出多少？現在已經有兩個公司出價了。」

「不管幾個公司，我都會是最高的那個。」

他寫下一列數字。

很多。

遠超這些花店的價值。

「你認真的？」

「你可以找信得過的律師擬合同。」

對上我的目光，他又補了一句。

「放心……不會……和以前一樣，我是真的想買下這些花店。」

「好。」

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。

尤其還是比市價翻了好幾倍的價錢。

花壇很快設計好了，我帶人送花那天，於昕昕熱情地招呼我進了院子。

「今天和幾個姐妹一起喝下午茶，」她拉著我到桌前，「她們也想看看你家的花，阿菡，我給你介紹生意，你好好做，你家公司以後才能有更多單呀。」

我莫名地看著她。

蔣世允，沒把已經買下我家花店的事告訴她嗎？

桌旁的三個女人都抬起了頭。

居然是曾經欺負過於昕昕，被我當年舉報退學的三人。

於昕昕臉上笑意漸濃。

「我進去給你們倒杯茶。」

她走後，三個人疊著胸，一臉好笑地看著我。

「這不是宋家大小姐嗎？怎麼如今穿得像個花匠？」

「嘖嘖，都這麼窮了還想和昕昕爭，你是不知道吧，蔣總把她寵成什麼樣。」

「昕昕想吃西城的小籠包，蔣總立刻就讓人坐飛機去買，昕昕想要一條純種狗，蔣總就讓人去英國挑了幾隻最純種的過來，還有這大房子後面的玻璃溫室花房，種的全是昕昕最愛的羅德斯玫瑰。」

我笑笑，「蔣世允知道你們在他家裡這樣嗎？」

幾人臉色驟變，但卻立刻平靜道：

「當然！他那麼寶貝昕昕，我們是昕昕的朋友，他對我們很好。」

「我們的包，衣服，都是他送的。」

看我不說話，幾人又得意起來。

「今天叫你來，就是想敲打敲打你。

「昕昕和蔣總很好，你那些小心思，最好收著些，要不然我們先饒不了你。」

「今天天有點熱，這樣吧，你給姐們幾個撐撐傘，以前咱們那些梁子，我們也大人有大量，不與你計較了。」

我看著面前人囂張的嘴臉，突然就覺得很無聊。

我轉身離開。

「靠！誰讓你走了？！」

其中一人上前扒住我的胳膊，於昕昕這時跑了過來。

「哎呀，怎麼回事，別吵架呀……啊！」

我沒有碰她，可她卻一下子摔倒在地。

與此同時。

花園門開，蔣世允走了進來。

7

於昕昕在地上哭個不停。

「阿菡，我知道你不喜歡我，可是，可是你不能以為我懷孕，就故意推我啊……」

她看到蔣世允，哭得更厲害了。

「世允……」

旁邊幾個女人也著急道：

「是啊蔣總，宋菡一來就對昕昕擺臉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為她才是女主人呢。」

「五年前欺負昕昕還不夠，這一回來，就又欺負上了。」

「第一次就動手，以後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……」

「這要是昕昕真懷孕了，孩子就被她害了，太壞了啊……」

我抬起胳膊，看了下上面被抓的紅痕。

還好。

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。

我抬頭，猝不及防與面前的蔣世允對視。

「疼嗎?!」他急匆匆抬起我的胳膊，轉頭對那三人吼：「還不去拿藥？！」

那三人愣住了。

「額，額，蔣總，昕昕她還在地……」

「還不快去？聽不懂人話？！」

幾人顫了顫，立刻去了。

我:「……」

藥很快送了來，他小心翼翼拿起碘伏，要給我上藥。

「我自己來。」

「不行，」他蹙眉，「你笨手笨腳的，以前哪次上藥不是我來？」

身後空氣靜謐得可怕。

終於，於昕昕率先忍不住，哭著喊出了一句：

「世允……」

8

蔣世允沒理。

她又喊了一聲。

我不想再趟渾水，只拿過碘伏棉簽，「沒破，不處理也沒事，花壇的花都送到了，我走了。」

誰知蔣世允卻拉住我的胳膊，轉頭，面向那幾個人，周身都是壓不住的冷氣。

「誰弄的？自己站出來。」

他的聲音，一向很有威懾力。

剛才還囂張跋扈的幾個女人，瞬間安靜，小心翼翼地瞄著於昕昕。

於昕昕扯出個笑。

「世允，沒誰呀，阿菡你還不知道?哪裡有她受欺負的時候？那胳膊，估計，估計是自己不小心……」

蔣世允冷笑一聲。

「於昕昕，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了，不要再在宋菡身上動小心思？」

於昕昕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。

「自導自演戒指的事情還不夠，你還要再演一出陷害的戲碼？」

他寒聲：

「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傻子？」

於昕昕臉色一白。

「不，當然不是，真的，真的是她推的我！」

「是啊蔣總，剛才我們都看見了……」

「看見什麼？」

門口，突然又傳來一個男聲。

這個聲音……

我循聲看過去。

正是剛下飛機的蔣世勛。

9

蔣世允有片刻的怔愣。

「……大哥？」

他微蹙眉毛，「我在處理家事……」

「家事？」蔣世勛淡聲，「你的家事，把我的未婚妻牽扯進來，就也算我的家事。」

蔣世允的臉色一下子變了。

他先是看向了和於昕昕在一起的另外三人，可那三人皆慌亂地搖了搖頭。

蔣世勛徑直走到我面前。

「受傷了嗎？」

我搖搖頭，「還好。

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？」

蔣世勛：「問了爸媽，說你在這裡送花。」

我瞪大眼睛，這人，居然先斬後奏，就跑我爸媽那裡去了！

他摸摸我的頭，輕笑，「放心，都和你說了，他們一直很喜歡我的。」

他拉起我的手，面向臉色已經十足慘白的蔣世允。

「你的未婚夫……」蔣世允不可置信看著我，「不，這不可能!」

「怎麼不可能？」蔣世勛平靜道，「論輩分，你現在應該叫阿菡聲嫂子，而不是縱容你的未婚妻用這種拙劣的伎倆誣陷她。

「別和我說你看不懂這點小手段，識別這些手段，是蔣家人從小的必修課。」

蔣世允沉默了下:「那天儀式中斷，她不算我的未婚妻。」

於昕昕愣住，她瞪大眼睛，似乎聽不懂蔣世允在說什麼。

「不，不是……」

她瘋狂地衝上來，抓住蔣世允的胳膊苦苦哀求。

「世允我錯了，我是看到你故意讓她回來，我怕失去你。

「你知道的，我一直很乖的，這些年，我都很令你滿意的，不是嗎？」

蔣世允冷笑。

「於昕昕，你是哪兒來的自信，覺得在我眼皮底下做壞事，我能查不到?」

他從包里拿出一沓資料。

「五年前，是你給國外匯款，雇了那些劫匪去打劫阿菡。

「所以那枚戒指，才會在你那裡，不是嗎？」

她愣住，大約沒想到五年後，蔣世允居然還會調查以前的事。

她眸中逐漸有了怨懟。

「所以，我的擔心有錯嗎?！你就是還喜歡她對不對?！你就是忘不了她！

「那我算什麼?那我這五年又算什麼?!

「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麼?!一個乖巧的替身嗎？！還是一個證明你可以違抗蔣家意志的棋子？！

「我那麼愛你，你把我當過人看嗎？！」

哭聲，叫喊聲，場面一下子變得混亂。

蔣世勛拉著我的手向外走。

可蔣世允卻一把拉住了我的另一隻手。

「為什麼?」他雙眼通紅，「你喜歡他?你一直都喜歡他?

「那我算什麼?」

蔣世勛頓住腳步。

他回頭，走到蔣世允面前，一拳狠狠地打了過去。

蔣世允跌落在地。

「這一拳，是替阿菡打的。」蔣世勛淡聲。

「你質疑什麼都可以，但唯獨不應該質疑她當年待你的真心。

「辜負她的人，是你。

「如果可以，我寧願自己得不到這麼好的姑娘，寧願遠遠地祝福你們，也不希望她承受那些你給予的痛苦。」

他拉著我的手離開。

而蔣世允就那麼癱坐在地上，似乎靈魂都被抽走了一般。

他的身旁，於昕昕還在不停地扯著他的袖子崩潰哭泣。

可他置若罔聞，只呆呆地注視著我和蔣世勛的方向。

坐到車上後，我有些不解，問蔣世勛:

「他好像知道我和你在一起，很接受不了。」

蔣世勛淡笑了下，摸摸我的頭。

「大約是因為他和我爭搶了十幾年，把所有人都視為障礙棋子，從未付諸真心，更以為自己大獲全勝。

「可沒想到，自己得到的，其實是我根本不在乎的，而自己最想要的，其實早就在他身邊了，只是他不懂珍惜。

「到頭來，處心積慮一場，卻失去了最重要寶貴的東西。」

10

我和蔣世勛商量好，把花店的事情弄完後，就帶著爸媽一起出國。

可沒想到，花店的交接事宜又出了問題。

經辦人說，蔣世允一定要和我親自交接。

蔣世勛有點擔心，但我沒讓他跟著。

「既然是最後一次，我就和他談談，說清楚吧。」

時隔數年，我再次來到蔣氏大樓。

蔣世允看著我，雙目通紅。

「阿菡，你到底還是來了。」

他走上前，顫抖著將我擁入懷中。

「離開他，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？

「我已經和於昕昕斷了，她讓你受的苦，我都會幫你報復回來，以前是我混帳，我看不清自己的心，我以為我得到了蔣家，擺脫了所有人的桎梏會開心，可這五年，沒有你，我過得一點都不開心。

「我強迫自己去接受於昕昕，我甚至強迫自己去接受別的女人，我無數次想你不好的地方，可想到的，卻全是你的好……

「五年來，我過得渾渾噩噩，自我對抗，真的很痛苦，直到我實在堅持不住，又不知該如何是好，只好用求婚這個藉口，將你叫回來……

「在台上見到你的那一刻，我其實就知道自己後悔了……」

「我是愛你的……」他的眼淚一滴滴落下，「阿菡，我是愛的你啊……」

他的樣子，和多年前的初見，坐在我家台階上的樣子好像。

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開始的模樣。

可是回去的，只有他一個人了。

「可我，已經不愛你了。」我道。

「沒關係，愛是可以重新培養的……」他拉著我的手不停地親吻，「我們重新開始……」

「蔣世允，你是因為知道我現在愛的是世勛，所以才想把我搶回去吧?」

他愣住，「不，不是，你怎麼會這麼想？在知道你是蔣世勛未婚妻之前，我就已經……

「你習慣性地搶他的東西，可你知道嗎？當年你能贏，是世勛，他故意的。」

他愣住。

「他早就看出了你的野心，你的布局，甚至你和蔣家其他人的私下接觸，他都知道。」

「不，不可能！」

「這個蔣家的繼承人，他其實知道你想要，他從來都不喜歡土木工程，他喜歡新興科技，他想逃脫，你想爭搶，他讓給了你而已。」

「他是故意的，是嗎？！」他激動起來，「他是故意接近你的，故意從我身邊搶走你，是不是?就是為了報復我！」

「不是。」我給他端了一杯水，「因為他找到我時，我快死了。」

他愣住。

「那時候, 我困在對你的感情里出不來，在異國他鄉，身無分文，重度抑鬱。

「如果不是世勛救了我, 蔣世允, 你見不到今天的宋菡。」

他失神地跌坐在沙發上。

「我差點……害死你嗎?」

他看著自己的雙手, 淚水突然流下來，「所以, 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，對嗎?」

我抬頭, 看向窗外的藍天。

「我說過, 我已經向前看了。

「我現在很幸福。

「以前的事, 我不怪你了, 都忘了吧。」

11

蔣世允後來沒再找過我。

花店也順利完成了交接。

爸媽確實很喜歡蔣世勛，我爸和我說:「小時候我們帶你去過蔣家，你那是才五歲，世勛九歲, 指著你說未來要娶你做新娘, 大家還都笑呢。」

他說, 這也許就是命定的緣分。

我於是偷偷問蔣世勛，是不是五歲時就看上我了。

他難得紅了臉。

出國的前幾天, 聽說蔣家出了些事。

於昕昕跑了，跑之前將蔣世允保險柜里的一些合同偷了出來賣給了對家，蔣氏遭遇重創。

蔣家報了警，於昕昕被抓了進去。

而管理層認為這是蔣世允的重大失誤，責令他請辭總裁職務。

甚至有人來請蔣世勛回去主持大局。

這些人，當年為了蠅頭小利出賣蔣世勛，如今倒也厚著臉皮，一遍又一遍上門。

蔣世勛都拒絕了。

他說自己當年要是留戀蔣氏, 就不會離開。

更何況，自己如今還有更加要珍視的人。

出發去機場那天，我收到了一束花。

是摯愛。

沒有署名。

而濱江路的兩側, 一夜之間種滿了滿天星。

司機嘖嘖道:「呵，今早一大早就聽說了, 好像是有個豪門闊少，為了兌現自己給女朋友的承諾，把路兩旁都種滿了滿天星，真是有錢閒的，好浪費哦。」

阿菡, 等結婚那天，我要把濱江路都鋪滿滿天星，讓整個南市的人，都知道我愛你。

可惜，時過境遷, 此刻，我看到這樣的景色, 居然也生出了和司機一樣的感慨。

我回過頭, 看向身側的蔣世勛。

「睡會兒吧。」他攬著我，靠在他的肩頭。

「嗯。」我閉上眼。

他的懷抱, 無比溫暖。

而我也相信，我們的未來，會幸福順遂。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