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哲偶爾會發信息來,問我近況。
我回復得很簡單。
「還好,在忙。」
他沒再提介紹工作的事,大概也明白我的處境。
有一次,他問。
「需要幫忙嗎?一些……資金上的。」
我回道。
「謝謝,暫時不用。」
我不能欠任何人人情,尤其是陸淮朋友的人情。
那和向陸淮低頭沒有區別。
日子一天天過去。
我投出的簡歷大部分石沉大海,但開始有一兩個回復,要求提供更多作品或進行線上測試。我認真完成每一個測試,把作品集修改得更加精鍊。
陸淮似乎真的認為我已經安分下來了。
他回家的次數多了些,有時會帶我出去吃飯,像是對我的獎賞。
席間,他會說起生意上的事,或者黎夏又闖了什么小禍,他用那種無奈又縱容的語氣。
我安靜地聽著,偶爾點點頭,不發表意見。
他看著我,眼神裡帶著審視,也帶著一絲放鬆。
他可能覺得,那個渾身是刺的溫念,終於被他磨平了。
7
那天下午,我正在書房整理作品集,聽到樓下傳來陸淮的車聲。
沒過多久,腳步聲上了樓,不止他一個人。
「這間客房採光不錯,你就住這裡。」
是陸淮的聲音,在走廊里。
我站起身,打開書房門。
看到陸淮正指揮著傭人把一個粉白色的行李箱提進主臥旁邊的客房。
黎夏跟在他身後,好奇地東張西望。
看到我,她立刻露出一個甜笑。
「念念姐,你在家呀?
「我的公寓在重新裝修,有點味道,淮哥說讓我過來暫住幾天,打擾你啦。」
陸淮看向我,語氣平常。
「夏夏的房子裝修,住酒店不方便,就來家裡住一段。」
我沒說話。
看著黎夏像個女主人一樣,跟著傭人走進客房。
這裡摸摸,那裡看看。
晚飯時,她坐在我對面,身上穿的是一件真絲睡衣,很眼熟。
是我常用的那個牌子,我衣帽間裡有件同款不同色的。
「念念姐,你這睡衣穿著好舒服哦。」
她注意到我的目光,扯了扯衣襟。
「我看標籤還在,以為是新的,就拿來穿了,你不介意吧?」
陸淮正在看手機,頭也沒抬。
「她衣服多,穿不完,你喜歡就拿著。」
我放下筷子。
「那是我上周剛買的。」
陸淮這才抬眼,皺了皺眉。
「一件睡衣而已,再買就是了。
「夏夏喜歡就好。」
黎夏沖我無辜地眨眨眼。
第二天,我發現梳妝檯上我常用的那套護膚品被人動過。
瓶蓋沒擰緊,裡面少了一大截。
黎夏端著水杯晃悠過來,順著我的目光看去。
「哦,那個精華呀,我昨晚用了點,感覺還不錯。
「念念姐,你品味真好。」
我看著她,沒說話。
她湊近一點,壓低聲音,臉上還是笑著,眼神卻帶著赤裸的挑釁。
「淮哥說了,這裡的東西,我都可以用。
「他說我皮膚嫩,得用好的。」
我轉身離開了梳妝檯。
這種小動作持續了幾天。
那天早上,我下樓吃早餐。
走到樓梯口,黎夏正好也從客房出來。
「早啊,念念姐。」
她笑著打招呼,腳步卻故意往我這邊靠了靠,胳膊似乎不經意地要碰到我。
我下意識側身想避開她。
就在我們身體即將輕微接觸的瞬間。
她腳下突然一崴,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。
整個人向後仰去,順著樓梯滾下了兩三階,坐在了樓梯拐角平台那裡。
我愣住了,手還扶著樓梯扶手。
「夏夏!」
陸淮的聲音從樓下傳來,帶著急切。
他幾步衝上來,越過我,蹲下去扶住黎夏。
黎夏靠在他懷裡,眼淚瞬間涌了出來,指著自己的腳踝,抽抽噎噎。
「淮哥……我好痛……
「念念姐她為什麼推我……」
陸淮猛地抬頭看我,眼神像刀子一樣冷厲。
「溫念!你幹什麼!」
「我沒推她。」
我說。
聲音平靜。
「我親眼看見她摔下來的!」
陸淮的聲音帶著怒意。
「她就在你旁邊!你還有什麼好說的?」
「她自己摔的。」
「她自己摔的?」
陸淮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他打橫抱起黎夏,站起身,看著我,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失望和厭惡。
「溫念,我知道你對她有意見,但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惡毒!
「她要是摔出個好歹怎麼辦?」
黎夏在他懷裡小聲啜泣,把臉埋在他胸口。
「我就是不小心,可能碰到念念姐了……
「她不是故意的……」
她哽咽著說。
「聽到沒有?」
陸淮看著我,語氣更重。
「她還在為你開脫!你呢?連句道歉都沒有!」
我看著他抱著她,看著他眼底對我的不信任和指責。
心裡最後一點對這個家的眷戀,像煙一樣散了。
「我說了,我沒推。」
我重複了一遍。
陸淮死死盯著我,胸膛起伏。
最終,他丟下一句。
「你簡直不可理喻!」
他抱著黎夏,快步走下樓梯,吩咐傭人叫醫生。
我沒再看他,轉身上樓。
回到主臥,我打開衣帽間,拿出幾套最簡單的換洗衣物和日常用品。
搬進了那間離主臥最遠的客房。
8
搬進客房後,我和陸淮幾乎碰不上面。
他大概也覺得清靜。
直到我發現生理期遲了近兩周。
心裡隱隱有些預感。
我去藥店買了驗孕棒。
早上,我把自己關在客房的衛生間裡。
看著那小小的窗口,一條線,然後,慢慢浮現出第二條,很淺,但確實存在。
我拿著那根白色的塑料棒,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,很久沒有動。
孩子。
我和陸淮的孩子。
這個念頭冒出來,沒有喜悅,只有一片茫然的沉重。
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還完全平坦的小腹,感覺不到任何不同。
中午,我難得地走下樓梯,想去廚房倒杯水。
經過書房時,門沒有關嚴,裡面傳來陸淮講電話的聲音,語氣是我很久沒聽到過的溫和耐心。
「醫生怎麼說?
「那就好,你好好休息,別胡思亂想。」
接著他又接起另一個電話。
「黎夏那邊有點不舒服,心情不好,我得去看看她。」
我端著水杯,停在書房門外。
他的聲音繼續傳來,帶著熟悉的縱容。
「她就是孩子氣慣了,一點不舒服就覺得天塌了。」
「我沒有辦法,總不能放著她不管。」
水杯外壁的水珠滑下來,冰了一下我的手指。
晚上,我聽到他回來的動靜。
我在客房門口站了一會兒,深吸一口氣,走了出去。
他正脫下外套,看見我,有些意外。
「有事?」
他問,語氣平淡。
我看著他,斟酌著用詞。
「陸淮,如果……我是說如果,我們有一個孩子……」
他幾乎沒等我說完,就皺起了眉,打斷我。
「現在不是時候。」
他走到酒櫃前,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,背對著我,聲音沒什麼溫度。
「夏夏情緒一直不穩定,趙家那邊的事也煩,我分不出心思。」
他頓了頓,喝了一口酒,像是想到什麼,轉過頭,視線落在我腹部,又移開。
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。
「真有了,打掉也行。你別胡思亂想。」
我站在原地,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。
血液好像都凝固了。
「知道了。」
我說。
聲音乾澀。
我轉身回到客房,關上門。
背靠著門板,我慢慢滑坐在地上。
手按在小腹上,那裡依然沒有任何感覺。
但我知道,有些東西不一樣了。
我不再只是一個人了。
而我必須帶著這個孩子,離開這裡。
9
知道懷孕後,我更加小心。
儘量不出客房的門,避開所有可能和黎夏產生接觸的機會。
我悄悄在網上查閱孕早期注意事項,開始吃之前買的葉酸。
但情緒始終像一根繃緊的弦。
住在同一個屋檐下,聽著他和黎夏在樓下的談笑,聽著他因為黎夏一點小事就緊張兮兮,而我守著這個秘密,像一個躲在陰影里的竊賊。
那天早上,我剛起床,感覺小腹有些隱隱的墜痛。
我沒太在意,以為是正常的。
但疼痛感沒有消失,反而一陣緊過一陣。
我回到床上躺著,心裡開始發慌。
不對勁。
我拿出手機,想給陸淮打電話。
手指懸在撥號鍵上,猶豫了。
疼痛越來越劇烈,額頭上冒出冷汗。
恐懼攫住了我。
我最終還是撥通了他的號碼。
電話響了很久,終於接了。
背景音很嘈雜,有音樂,還有人說話鼓掌的聲音。
「喂?」
他的聲音傳來,帶著點不耐煩。
「陸淮。」
我吸著氣,努力讓聲音平穩。
「我肚子很痛……」
「又怎麼了?」
「吃壞東西了?」
「不是……是,是肚子疼,很厲害……」
我蜷縮起來,疼得聲音發顫。
「我在忙。」
他的語氣很生硬。
「夏夏今天領獎,很重要的場合。
「你自己先處理一下,不行就叫司機送你去醫院。」
我聽到電話那頭,黎夏嬌滴滴的聲音隱約傳來。
「淮哥,快過來呀,到我們了!」
「好了,我知道了,馬上。」
他對著那邊說,然後迅速對著話筒。
「我這邊真的走不開。
「她第一次拿這種獎,我不在她會害怕。
「你肯定會理解的吧。」
電話被掛斷了。
我聽著忙音,手裡的手機滑落到床上。
小腹的絞痛排山倒海般湧來,像有隻手在裡面狠狠撕扯。
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身下湧出。
我強撐著爬下床,看到睡褲上沾染了刺目的紅色。
腦子嗡的一聲。
我跌跌撞撞衝出客房,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走,每走一步都帶來更劇烈的疼痛和更多的湧出感。傭人看到我的樣子,嚇得叫出聲。
「車……叫車……」
我抓住她的胳膊,幾乎站不穩。
我被送到醫院,直接推進了急診室。
醫生檢查後,臉色凝重。
「先兆流產。出血量不小,需要立刻手術清宮。」
醫生快速說道。
「你家屬呢?手術需要簽字。」
我躺在冰冷的檢查床上,渾身發冷,牙齒都在打顫。
「他……沒來。」
我說。
醫生看了我一眼,沒再問什麼,讓護士拿來手術同意書。
「你自己能簽嗎?」
我接過筆,手抖得厲害,歪歪扭扭地寫下自己的名字。
被推進手術室前,我最後看了一眼手機。
螢幕乾乾淨淨,沒有未接來電,沒有信息。
麻藥推進血管,意識模糊前,最後一個清晰的念頭是。
他正在為黎夏的獎項鼓掌吧。
手術結束了。
我被推回病房,整個人像被掏空了,又沉又虛。
護士給我掛上點滴,交代著注意事項。
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。
窗外天黑了。
我拿起手機。
黎夏的社交帳號又更新了。
最新動態是半小時前。
九宮格照片。
她捧著獎盃,笑靨如花。陸淮站在她身邊,手臂紳士地虛攬著她的腰,看著鏡頭的眼神帶著驕傲。
配文是。
「人生的重要時刻,還好有你在我身邊陸淮。所有的鼓勵和陪伴,都是我前進的動力!」
下面無數點贊和祝福。
我看著那張合影,看了很久。
然後,我放下手機,拉高被子,蓋住自己的頭。
黑暗裡,我睜著眼睛。
身體很疼,心裡那個地方,好像徹底空了,不會再疼了。
過了不知道多久,手機螢幕亮了一下,進來一條簡訊。
是陸淮發來的。
【忙完了。你好點沒有?好好休息,回頭補償你。】
我看著那行字,沒有回覆。
我把手機螢幕按熄,扔到了床頭柜上。
發出沉悶的一聲響。
10
在醫院住了兩天。
醫生說我恢復得還可以,但需要靜養。
出院那天,我自己叫了車。
回到別墅,裡面靜悄悄的。
傭人接過我的包,小聲說陸先生陪黎小姐出去了。
我點點頭,沒說什麼,直接上樓。
拿出那個之前就準備好的行李箱,開始收拾。
我拉開抽屜,看到那枚婚戒。
它安靜地躺在絲絨盒子裡,閃著冰冷的光。
我拿起盒子,合上,放在床頭櫃最顯眼的位置。
然後,我從隨身攜帶的文件夾里,拿出那份重新列印好的離婚協議。
我已經簽好了名字。
日期寫的是今天。
我走到小區門口,攔了一輛計程車。
「去哪兒?」
司機問。
我說了一個酒店的名字,離這裡很遠,在城市的另一邊。
車子啟動,匯入車流。
我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熟悉景色,那些高大的寫字樓,繁華的商場,曾經我和陸淮一起走過的地方。
心裡很奇怪,沒有難過,沒有不舍,甚至沒有憤怒。
只有一片徹底的平靜。
像一場持續了太久的大雨,終於停了。
空氣濕冷,但云散了。
我拿出手機,拉黑了陸淮的所有聯繫方式。
電話,微信,一切。
然後,我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,放回口袋。
靠在座椅上,閉上眼睛。
我知道,當我再次睜開眼時,看到的會是一個新的世界。
一個沒有陸淮的世界。
11
我住在城南一家普通的商務酒店裡,用之前賣首飾的錢付了房費。
手機關了三天。
第四天早上,我開了機。
一瞬間,提示音瘋狂地響起來,螢幕被未讀簡訊和未接來電提醒塞滿。
幾乎全都來自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。
從一開始帶著怒氣的質問,到後來語氣急促的追問,最後幾條,字裡行間透出一種我從未在他那裡感受過的慌亂。
【溫念,你什麼意思?】
【敢拉黑我?】
【接電話!】
【你在哪?立刻回來!】
【那份協議我撕了!不作數!】
【接電話!接電話!】
【念念,別鬧了,回來好不好?】
我看著那一行行文字,內心毫無波瀾,甚至有點想笑。
他是不是以為,這又是一場我為了引起他注意而演的戲?
我把他的號碼拉黑,然後刪除了所有他發來的信息。
手機安靜了。
我打開筆記本電腦,繼續投遞簡歷,完善我的作品集。
我需要儘快找到工作,任何能讓我在這座城市暫時立足的工作。
下午,我出門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吃的。
回來時,看到酒店前台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,神色嚴肅,正在和前台服務員交涉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是陸淮的人。
他找到這裡了。
我立刻低下頭,加快腳步,從側面的樓梯快步走回房間,反鎖了門。
靠在門板上,我能聽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。
他比我想像的更快。
幾分鐘後,我的房間座機響了。
刺耳的鈴聲在安靜的房間裡迴蕩。
我沒接。
鈴聲固執地響了一遍又一遍,最後終於停了。
過了一會兒,我的手機響了,又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。
我猶豫了一下,還是接了。
「溫念!」
是陸淮的聲音,隔著聽筒都能感受到他的焦躁和壓抑的怒火。
「你終於肯接電話了。
「我們談談。」
「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。」
我的聲音很平靜。
「協議我簽了字,放在那裡了。」
「我說了那不作數!」
他幾乎是低吼出來。
「你馬上給我回來!你一個人在外面能做什麼?
「你身上有錢嗎?安全嗎?」
「這都不關你的事。」
「怎麼不關我的事!」
他語氣強硬。
「你是我老婆!」
「很快就不是了。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,然後他的聲音沉下來,帶著一種試圖掌控局面的命令口吻。
「溫念,別挑戰我的耐心。我現在派人去接你。
「或者,你希望我親自來?」
「你可以試試。」
我說。
「如果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,你陸淮的老婆寧願住廉價酒店也不願意回家的話。」
他沒說話,呼吸聲變得粗重。
「還有事嗎?沒事我掛了。」
「溫念!」
他猛地提高聲音。
「你到底想怎麼樣?你想要什麼?
「你說!我都可以給你!」
「我想要的,你給不了。」
我頓了頓。
「什麼?」
「離開你。」
說完,我掛斷了電話。
我走到窗邊,拉開一點窗簾,向下望去。
酒店門口,那兩個黑衣男人還站在那裡,其中一人正拿著手機打電話,表情恭敬,像是在彙報。
我知道,他不會輕易放棄。
他習慣了掌控一切,我的脫離掌控,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挑釁。
但這一次,我不會再回去了。
12
酒店不能再住了。
我坐上了去機場的大巴。
我在機場的國際出發大廳,看著航班信息屏,選了一個最近起飛、目的地陌生的歐洲小城。
我用剩下的最後一點錢,買了張單程經濟艙機票。
十多個小時的飛行,我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。
偶爾醒來,看著舷窗外翻滾的雲海,感覺自己像一隻終於掙脫了線的風箏,不知道會飄到哪裡,但至少自由了。
落地,過關。
陌生的語言,陌生的面孔。
我拖著行李,走出機場。
天剛蒙蒙亮,空氣清冷。
我在機場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,然後打開手機,連上機場 Wi-Fi。
我刪除了所有國內的社交軟體,重新註冊了一個新的郵箱。
我找到一家市中心的青年旅舍,訂了一個最便宜的床位。
用網上找到的匯率,把身上最後一點人民幣換成了當地貨幣。
青年旅舍八人間,狹窄,嘈雜,但便宜。
我把行李箱塞進床底,拿著地圖和翻譯軟體出了門。
我需要一份工作,什麼都行。
一家中餐館貼著招工啟事。
我推門進去。
老闆是個微胖的中年男人,打量著我。
「找工作?」
「嗯。」
我點頭。
「什麼都行。」
「後廚洗過碗嗎?」
「沒有。」
我說。
「但我可以學。」
他讓我試工兩小時。
後廚油膩,悶熱。
堆積如山的碗盤,滑膩的洗潔精。
水濺得到處都是,我的褲腿和袖子很快就濕了。
兩小時後,老闆看了看我洗好的盤子,還算滿意。
「一天干六小時,管一頓飯,現金結帳。」
「好。」
我說。
工資很低,只夠覆蓋青年旅舍的床費和最基礎的食物。
但我需要這筆現金。
每天,我站在水槽前,機械地沖洗、擦拭。
手臂酸麻,腰背僵硬。
晚上回到旅舍,同屋的年輕背包客們在高聲談論今天的見聞,我累得倒頭就睡。
周哲找到了我的新郵箱。
他發來郵件,語氣擔憂。
【溫念,你在哪裡?陸淮快瘋了,到處找你。你還好嗎?需要幫助嗎?】
我看著那行字,回復得很簡單。
【我很好,不用擔心。暫時不需要幫助。謝謝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