強制愛文里,清冷貧困生要走進小巷時。
我隨手發了條彈幕:
【要是他不走這條路就好了。】
【也不至於被變態混混盯上,從此淪為玩物。】
下一秒,謝江宴停下腳步,面露詫異。
最後真的換了條路。
後來,他要去給大少爺當家教,我又急切打字:
【別去啊寶寶!】
【你一進他家就會被迷暈,然後被拍下隱私照,威脅到死的!】
謝江宴果斷放棄了這份優渥兼職。
轉頭去端起了盤子。
多年後,謝江宴名動藝術界,一幅畫價值千億。
有記者震撼:「您的生活環境那樣惡劣,連平安活下來都難,究竟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?」
向來冷淡的藝術家眸光微動,勾唇輕笑。
「因為在少年時代。」
「我遇見了一位會叫我寶寶的,心軟的神。」
1
我是個得了絕症的小說妹。
死前,我打開了最後一本純愛小甜文。
打算在臉紅心跳中幸福離去。
三小時後。
我如願臉紅了。
不過是紅溫的紅。
小說主角,是一個叫謝江宴的清冷貧困生。
他為了給奶奶治病,一直在做各種兼職攢錢。
本來一切都很正常。
可突然,二戰轉折點來了。
由於謝江宴那張臉太過漂亮,一群大佬開始盯上了他。
他們用盡手段,一點點毀了謝江宴的生活。
威逼、虐待、強取豪奪……
最後,奶奶因為沒及時手術去世了。
謝江宴也精神崩潰,從高樓一躍而下。
看完後,我的感受活像吞了一隻蒼蠅。
你大爺的。
這到底哪裡純愛了?!
我顫顫巍巍地打開小說主頁。
打算給那個「純愛」標籤點個舉報。
但這時,我才發現標籤下還有一串小字——
「這裡的純愛,意思是純純強制愛喲,啾咪!」
我:……
感覺每個字都一直在挑釁我。
2
我被小說創死了。
再次睜開眼。
我發現自己居然飄在了空中,成了上帝視角。
視線里,還多了一個少年。
他眉眼如霜,神色淡漠。
雖然一身陳舊的校服,卻也蓋不住那股清冷疏離的氣質。
但同時,他眼角還有一顆紅色淚痣。
那抹艷麗色澤,又給整個人增添了一縷反差的誘惑感。
我當場僵住了。
這個長相……
不是小說里的謝江宴嗎?
正在我一臉懵時,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機械音:
「恭喜宿主,您穿進了死前還在心心念念的小說中!任務是拯救男主謝江宴………唉唉唉好好說話別動手!」
我氣得掐住了系統的脖子。
多大仇多大怨啊,都死了還要繼續被這破小說追著創!
就在這時,系統艱難地繼續道:
「……任務成功的獎勵是,在現實世界中復活。」
我:!
我立刻反手給系統捏起了肩膀,笑呵呵地道:
「您也真是的,有獎勵怎麼不早說呀。對了,我前面給您的頸椎按摩力道還可以嗎?」
系統:……
它瑟瑟發抖,發布完任務後就光速消失了。
與此同時,謝江宴也來到了一個岔路口前。
一邊是寬敞大路。
一邊是陰暗小巷。
他有些猶豫。
可為了趕時間去兼職,最終還是邁向了後者。
那一刻,我渾身一震。
一段不好的回憶湧上了心頭。
小說里,謝江宴一生的悲劇就是從走進小巷開始的。
小巷裡住著好幾個小混混。
在見到謝江宴後,他們見色起意,當即一起打斷了他的腿,對他輪番凌辱。
事後,還用他奶奶的性命,威脅他不許報警。
想到這兒,我頓時急了,想要去阻止謝江宴。
可是我沒有實體,根本就碰不到他。
眼前也只有一個彈幕介面,以及一個破鍵盤。
我沒招了。
這要我怎麼做任務嘛!
看著一步步走向深淵的清瘦少年,我忍不住嘆了口氣,打下幾句彈幕:
【哎。】
【要是他沒走這條路就好了。】
【也不至於被變態混混盯上,從此淪為玩物……】
本來只是隨手一發。
沒想到,謝江宴忽然一愣。
他抬起頭,詫異地望向半空中。
半晌,竟真的遲疑地轉過了身,走上了另一條路。
這下,輪到我愣住了。
男主這是……看到我的彈幕了?
還是說只是個巧合?
……
第二天一早,謝江宴坐在飯桌前,喝著昨夜剩下的冷粥。
一旁的舊電視里正在播報新聞:
「昨夜,我市警方接到一起報案,一路人下班經過小巷時,被一夥不法分子實施猥褻、暴力,整整三小時,手段極其殘忍。」
「警方已將所有嫌疑人捉捕歸案,同時提醒廣大市民,安全出行,少走小路……」
謝江宴的目光忽然定住。
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新聞,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。
「咳、咳咳!」
忽然,一陣劇烈咳嗽聲響了起來。
謝江宴猛地回過神來,沖向了奶奶床前。
「奶奶,你怎麼了?」
老人痛苦地蜷縮著,口吐白沫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見狀,我心裡一沉。
這又是小說里的情節!
小說里,謝江宴奶奶誤喝了農藥。
等救護車趕來時,她已經快不行了,只能靠天價醫療費吊著一條命。
走投無路之下,謝江宴只能去借了高利貸,從此又開始被收債的人凌辱……
一想到這裡,我又被狠狠創到了。
不行!
我絕對不要再看一遍這勾史劇情啊啊啊!
我一急。
也顧不上有沒有用,立刻發了一長串彈幕:
【快去拿筷子,壓住你奶奶的舌根催吐!】
【家裡有雞蛋的話,再給她喂點蛋清,這樣可以保護胃粘膜,延緩對毒素的吸收!】
謝江宴又是一愣。
但這次,他沒有猶豫,迅速按照我的話行動了起來。
很快,奶奶的呼吸就平穩了不少。
連救護車趕到時,護士都忍不住夸道:
「你處理得真好啊。」
「要是再晚幾分鐘,你奶奶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。」
我鬆了一口氣。
幸好從前常年住院,有了解一點急救知識……
忽然,謝江宴抬頭望向了空中。
那雙常年晦暗的眼眸,此刻亮晶晶的,裡面滿是小心翼翼的希冀。
「你是……」
「上天派來拯救我的神嗎?」
3
那一刻,我才確定自己穿成了彈幕。
而且,還能夠被謝江宴看到。
我頓時十分新奇。
乾脆把彈幕當微信使,和謝江宴聊了起來。
我告訴他。
他未來會遭遇很多不幸。
我很同情,所以才會來幫他的。
令我意外的是,謝江宴並不在意他會有什麼遭遇。
他只是看著我,疑惑道:
「你為什麼會同情我?」
這關注點偏了吧!
我比他還疑惑:
【這有什麼為什麼的?】
【沒人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努力的少年走向絕路吧,感到心疼不是很正常的嗎?】
謝江宴一怔。
正常嗎?
可明明從他出生起,周圍的人就一直在把他逼向絕路啊。
家暴的爸爸、暴力的催債人、嘲諷他窮的同學……
這個世界對他永遠充滿惡意。
所以,當他聽說未來還會有很多不幸時,他其實是毫無波瀾的。
因為早就麻木了。
可現在。
居然有人說——
她心疼他,還想要救他。
謝江宴眼睫輕顫,嘴唇微張,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
他習慣於應對他人的惡意。
可碰上這樣純粹的善意時,他就不知所措了。
不過好在我是個話癆,不會讓氣氛冷下去。
我很快就又變了個話題,興奮道:
【對了對了!】
【我現在成了上帝視角,可以做到很多事了。】
【比如幫你看別人的牌,查彩票中獎號碼,或者是偷看你討厭的人的小秘密,咱倆一起在背後蛐蛐死他……】
【總之你想做什麼,我都能幫你!】
話音未落,謝江宴就被逗笑了。
他眸光閃動,笑意像漣漪般蕩漾開來,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。
「真的我想做什麼,你都能幫我?」
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。
謝江宴不愧是小說認證的第一美貌。
笑起來完全讓人無法抵擋。
我被迷得連連點頭。
心想估計他這時候說想殺人放火,我都會給他遞刀子吧。
可下一刻,他卻輕聲開口道:
「那,我想要你多陪我說說話,可以嗎?」
……
愣了足足半分鐘後,我幾乎快把鍵盤敲出了火星子:
【可以,太可以了!】
【嗚嗚嗚寶寶你怎麼那麼純情啊!】
【當初看書的時候就最喜歡你了,現在更喜歡了!】
謝江宴冷白的脖頸紅了一片。
他艱難重複道:
「……寶寶?」
【怎麼了?】
「這個稱呼,好像只有情侶間才這麼叫……」
【不是的,】我解釋道:【這個稱呼現在很常見的,想和誰拉近關係、覺得誰可愛、對誰有感情等等,都能這麼叫啦。】
比如我叫謝江宴寶寶,就是出於一種母愛之情……
可最後這句話還沒說出來,謝江宴就先恍然大悟地「哦」了一聲。
「我明白了。」
他歪了歪頭,薄唇輕啟:
「那看來,我也應該這樣叫你呢。」
「是這樣嗎,寶寶?」
最後兩個字被他咬得低磁動聽,猝不及防撞進了耳朵里。
我:……
糟糕。
感覺母愛好像要變質了。
4
一年過去了。
我始終陪在謝江宴身邊。
漸漸的,我發現謝江宴其實並不是真的清冷。
他只是在孤獨里浸泡得太久了,不知道該怎麼和人正常相處了。
所以對誰都面無表情的。
但對我,他卻總是會展露出溫柔的一面。
他曾經讓我描述過自己的長相。
我一一報過去:【鵝蛋臉、圓杏眼、嘴唇有點肉、頭髮到肩膀那裡……】
謝江宴認真聽著。
然後一點點用筆勾勒了過去。
最後,畫紙上真的出現了一個女生,和我能有九分相似。
我大為震撼。
【好厲害!只聽口頭描述居然也能畫得這麼像!】
謝江宴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。
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下畫上的人。
「這就是你嗎?」
「我覺得長得很可愛,寶寶。」
我的臉忽然就紅了。
雖然知道謝江宴沒別的心思,但我還是總會猝不及防被他撩到。
我好像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會為謝江宴著迷了。
真的純魅魔來著。
我咳了兩聲,轉移了話題。
【對了,你天賦那麼高,沒準真的可以試試走這條路呢。】
說著,我開玩笑道:
【要是你成了大畫家,那我就有大腿可抱了。】
【到時候我一定天天纏著你要簽名、要畫展門票,再去賣掉發大財哈哈哈……】
謝江宴眸光微微一動。
半晌,他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「好。」
從那天起,謝江宴更加努力了。
白天上課,傍晚兼職。
深夜,則是趁我熟睡時,在昏黃燈光下一遍遍畫著同一個少女的肖像。
他天賦極高,人又勤奮。
很快,繪畫能力就得到了質的飛躍。
在學校里,他還被一位藝術老師賞識,邀請他寒假免費去參加自己的集訓。
一切,似乎都開始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。
直到今天。
謝江宴放學回家時,忽然被幾個同學攔住了。
他們微笑著招呼道:
「謝同學,又要去兼職嗎?」
「天天上完課就要去工作,這麼辛苦,你就不想換個輕鬆點的活嗎?」
謝江宴和他們不熟。
因此只是冷淡地搖了搖頭,就想要繞過他們。
「別這麼快拒絕嘛!」
對方笑嘻嘻地拔高了聲音:
「實不相瞞,我家宋柯少爺因為生病來不了學校,現在很需要一個家教。」
「你成績一直是全省前三,要不要來試試?」
「時薪足足有三百哦。」
謝江宴腳步一頓。
時薪三百。
這是他出生以來,聽過的最高的工資。
如果答應,是不是奶奶的醫藥費、自己學藝術的費用,就能都有著落了?
他動搖了。
可我的背後卻瞬間滲出了冷汗。
宋柯。
這兩個字,我印象可太深了。
因為在小說里,他也是欺凌謝江宴的大佬們之一。
而且,還是最瘋批極端的那個。
一旦盯上一個獵物,就會一直死死咬著他不放,直至獵物死亡。
當初,他也是用家教的幌子把謝江宴引進了他家。
可謝江宴一進門,立刻就被下了藥。
整整七十二種非法迷藥,足夠摧毀任何一個人的精神。
可以說,謝江宴最終崩潰跳樓,宋柯功不可沒。
我顫抖著打下了兩行字:
【別答應他們!】
【快走,絕對不要和這些人有一點聯繫!】
謝江宴一愣。
但他對我從來不懷疑。
於是果斷轉身離開,一路去往了兼職的便利店。
一直等謝江宴安全進了員工室,關上了門。
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安下心後,我又忍不住笑道:
【你現在這麼信我呀,都不問問為什麼就照做了。】
【不怕我對你也有什麼壞心思嗎?】
他很認真地搖了搖頭。
「不怕。」
「我的命本來就是你救下來的。」
「就算你真對我有什麼壞心思,我也心甘情願。」
我一愣。
又見他抬起眼睛,溫柔笑道:
「不過,還是希望也不要太壞了。」
他的眼睛很亮,裡面是細碎又絢爛的星光。
「我還等著以後變成畫家了,給你很多簽名和門票呢。」
我心口一震。
……我當初隨口一句話,他居然真的記在心上了嗎?
心底頓時湧上了一股說不清的感情。
又酸又軟的。
「啪!」
忽然,員工室的燈滅了,一切都陷入了黑暗。
停電了嗎?
謝江宴皺了皺眉,起身去拉員工室的門。
卻發現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鎖上了。
一道嘆氣聲忽然響起:
「真是難捉的獵物。」
「看來,最後還得我親自出馬啊。」
我心一驚,頭皮瞬間麻了一片。
這聲音是從室內傳來的。
也就是說,員工室里,一直都藏著另一個人!
黑暗裡,那聲音越來越近,瘮人得仿佛毒蛇吐信。
「怎麼笑得這麼開心,能給我也笑一個嗎?」
5
雖然還沒看清人影。
但光憑這讓我生理不適的熟悉調調,我已經猜出這人是誰了。
絕對是宋柯!
我頭皮一炸,當即飛快打下一行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