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兒結婚當天,老公意外摔死。
為了不影響婚禮順利進行,我忍痛隱瞞她這個消息。
得知未能見父親最後一面的女兒悲痛萬分,跪在家門口磕了一夜的頭。
她因此流產昏迷,終生不能再孕。
她婆家惱羞成怒,把我掛到網上。
【殺人兇手!你自以為的善意隱瞞,剝奪女兒見父親最後一面的權利!剝奪女兒當母親的權利!】
我被貼上最冷血母親的標籤。
不僅女兒與我斷親,我也被所有人疏遠和唾棄。
我悔不當初,喝下農藥以死謝罪。
再次睜開眼,老公再次摔死在我面前。
他用僅存的一口氣對我說。
「不要告訴女兒,讓她開心出嫁。」
1
還沒有從重生的錯愕中反應過來,我的身體就先忍不住顫抖落淚。
上輩子,也是因為老公楊立成的遺願,我再痛心也對著女兒強顏歡笑。
女兒楊思涵當天不止一次到處尋找楊立成的身影。
「媽,爸呢?怎麼一晚上沒見到他?」
我怕一開口就忍不住淚崩,遲遲不敢回答。
大伯楊立威搶先回答。
「涵涵呀,你奶奶身體不舒服,你爸剛開車送她去醫院。晚點趕回來。」
楊思涵擔心。
「奶奶身體沒事吧?」
楊立威忙不迭地回應。
「不要緊,就老毛病。今天你大喜日子,你就別操心了,好好當你的新娘子開開心心出嫁。別的都有我們做主。」
楊思涵點點頭,回到房間準備出嫁事宜。
等接親的隊伍一到,楊思涵左顧右盼,還是沒有看見楊立成的身影。
「爸還沒有回來嗎?」
楊立威哄她。
「路上堵車呢,你先上車,不礙事。」
我終究是忍不住,躲在角落抹眼淚。
楊思涵看見我的異常,走過去拉住我的手臂。
「媽,怎麼哭得這麼傷心,我結婚你不高興嗎?」
我不斷點頭,淚流滿面。
「媽高興,媽就希望你高高興興地出嫁,你爸也是。」
楊思涵還是忍不住埋怨至今沒露面的楊立成。
「爸也真是的,奶奶那點老毛病,叫其他人送醫院也行,非得親自親為。都趕不上我出嫁了。」
我一下哭得更凶了,嚇壞楊思涵。
「媽,你怎麼了?我只是出嫁又不是不會再回來,你至於哭得這麼傷心嗎?」
楊立威連忙過來打圓場。
「哎呀,你爸媽就你一個女兒。看見你出嫁,太激動了。」
「好了,你快上婚車,不要耽誤了吉時。」
這下楊思涵才依依不捨地和我們道別。
眼看喜慶的婚車越走越遠,大家裝了一晚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,轉身幫忙把屋子裡所有喜字撕掉,換上白布發喪。
我看著楊立成的遺體,跪在地上嚎啕大哭。
「立成,我完成你的遺願,讓女兒高高興興出嫁了。你在天有靈也會感到安慰吧!」
想到這,站在楊立成遺體前的我哭得更慘了。
為什麼重活一世,我不能活在楊立成摔死之前呢。
難道是楊立成在天之靈覺得我上輩子處理得不夠好,給我選擇告訴女兒真相的機會?
但如果我告訴楊思涵她父親死去的事實,後果我也不堪設想啊。
2
我的哭聲吸引了楊立威的注意。
他確認楊立成死亡後,先是覺得可惜。
「立成這孩子,怎麼就這麼沒福氣呢?好端端的,為什麼會從樹上摔下來?」
我抬頭看著家裡的柿子樹,低聲抽泣。
「立成說,想給思涵帶點家裡的柿子,希望她的新婚生活柿柿如意,事事順遂。」
只是沒有想到,後來楊思涵會因為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而深受打擊。
在家門口哭著跪拜一整夜。
剛懷上身孕的她因傷心過度意外流產。
醫生說她這次流產傷了身體,以後很難再懷上孩子。
失去父親又失去孩子,楊思涵像是失了魂一樣,再也沒有和我說過半句話。
她婆家惱羞成怒,天天往我家裡來大罵我沒良心,害慘我女兒,害死我孫子。
想到這,我全身不禁顫抖起來,不願再回憶下去。
楊立威嘆了口氣。
「婉如,人死不能復生。重要的是活著的人。」
「自古白事遇到紅事,都是白事給紅事讓步。而且立成之前最想看到的就是涵涵開開心心出嫁。」
「我看我們還是找個理由瞞過涵涵,等她出嫁後再安排喪事吧。」
我如遭雷擊一般一個激靈,激動地握住楊立威的手臂搖頭。
「大伯,不行。要是被思涵知道自己沒能見父親最後一面,那孩子會傷心死的。」
楊立威眉頭緊皺。
「那你的意思是要現在就跟思涵說她爸死了?讓思涵自己選擇繼續結婚還是先進行父親的喪事?」
「給思涵選擇,她怎麼辦?繼續結婚,她能有心情度過自己的大喜日子嗎?別人又會怎麼對她閒言碎語?」
「如果改天結婚,現在那麼多親戚朋友,婚禮酒席攝影都花了不少錢,全都打水漂了。而且街坊鄰里也肯定會有難聽的話。」
上輩子我也面臨這樣的抉擇。
在楊立威的勸說下,最後還是選擇對楊思涵傷害最低的隱瞞。
不知者不罪。
楊思涵可以什麼都不知道,開開心心地出嫁,完成楊立成的遺願。
就算事後被揭發,旁人也只會罵我這個母親不尊重女兒。
不會有人罵女兒自私和不孝。
但是我低估了楊思涵對我們親情的羈絆,也不知道她此時剛懷孕。
要是把事實告訴她,她萬一承受不住刺激,當場暈厥甚至流產也說不定。
楊立威看出我的兩難,擅自做了決定。
「總之,立成的遺體我會安排好。你就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,正常招呼客人就好。」
「要是涵涵問起立成,你就藉口老太太不舒服,立成開車送她去醫院晚點回來。」
我看了眼時間,距離接親的隊伍還有半小時左右。
難道這次命運要重蹈覆轍嗎?
3
家中好幾個親人得知楊立成意外摔死的噩耗,偷偷摸摸地在我們房間忙前忙後。
忙完後假裝無事發生坐在客廳等新郎接親。
他們情不自禁地嘆氣。
「唉,怎麼就這麼巧呢……」
「要是讓思涵知道,她得多傷心啊。」
「嫂子,你堅持住,有我們在,你不要怕。」
「你還是先不要跟思涵說,先讓她好好出嫁,以後的事以後再說。」
楊思涵看見我們說悄悄話,笑著走過來好奇發問。
「在聊什麼?」
他們馬上擠出笑臉,笑著笑著還是和我一樣落下眼淚。
「沒,我們高興呢,你終於出嫁了。」
「哎呀你看我,太激動了,都想哭了。」
「思涵你一定要倖幸福福的,當最幸福的新娘。」
楊思涵咧開嘴,笑得很開心。
「謝謝叔叔阿姨,你們也別哭了。我以後會常回來的。」
看著楊思涵鮮活的臉龐,我恍如隔世,伸出手來把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。
楊思涵體貼地拍拍我的手背。
「媽你也是,我是今晚最幸福的新娘,你得是今晚最幸福的丈母娘,那咱爸就是……」
她終於察覺到不對勁,左顧右盼。
「爸在哪呢,感覺一整晚都沒看見他。」
我的手一激動握得更緊,楊思涵痛得叫出聲來。
「媽媽媽,我的手。你怎麼了?」
她似乎是有什麼感應,試探性地問。
「不會是爸出什麼事了吧?」
身旁的人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。
「怎麼會,你爸好好的,別多想。」
趕來的楊立威和上輩子一樣搶先回答。
「涵涵呀,你奶奶身體不舒服,你爸剛開車送她去醫院。晚點趕回來。」
楊思涵察覺到我的不對勁。
「媽,你怎麼了?一直神不守舍的樣子,是不是在擔心奶奶?要不我給爸打個電話問問?」
眼看楊思涵拿出手機,楊立威激動地搶過手機。
「涵涵,你爸在開車,別讓他分心。」
楊思涵眼神露出疑惑。
「大伯,不打就是了,你那麼激動搶我手機幹嘛?」
楊立威尬笑,依依不捨地把手機還給楊思涵。
「大伯看你結婚,心裡激動嘛哈哈哈。還有你爸開車,到醫院還要忙前忙後的,你打電話他也不一定聽,讓他心急就不好了。」
楊思涵沒有多想,拿著手機回房間去。
「我爸回來的話跟我說一聲哦。」
眾人終於長吁一口氣。
「唉,這孩子這麼高興,真的說不出口。」
「晚點吧,晚點說就好。」
我抬頭看見客廳的掛鐘顯示接親隊伍還有 10 分鐘左右到。
距離改變上輩子命運還有 10 分鐘。
我感受著手上的楊思涵的餘溫,暗暗握緊拳頭,起身要到楊思涵的閨房去。
重來一世,我不能讓上輩子的悲劇重演。
「思涵,媽媽有話跟你說。你爸參加不了你的婚禮了。」
4
楊思涵一愣,很快鼓起雙頰。
「我就說剛才大伯他們的反應那麼奇怪。」
「肯定是奶奶的老毛病比較棘手,爸爸一時回不來吧。」
她拿起手機要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群里艾特楊立成。
「我這就在家庭群里嚴厲批評爸爸,居然在女兒的大喜日子裡遲到。」
「雖然我知道不是爸爸的錯,但這是我出嫁前最後一次向爸爸撒嬌了。媽媽你不許說我任性。」
手機響起。
我打開看楊思涵發的消息。
「爸爸,奶奶沒事吧?你快回來呀,我想你了」
「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日子,你一定要親眼看我幸福出嫁呀」
幾十人的家庭群里,硬是沒有一個人敢回話。
我的鼻子一酸,咬緊嘴唇也沒能讓眼淚止住。
這嚇壞了楊思涵,她挽著裙擺起身給我擦眼淚。
「媽媽你咋啦,你不要嚇我。就算我真的出嫁,你也不至於哭這麼凶吧?」
「哎呀我又不是爸爸,我沒有爸爸那麼會哄人。」
說完,楊思涵又拿起手機發了一段語音。
「爸爸,你怎麼還不回我消息呀。媽媽哭了,你趕緊回來哄哄媽媽。不然我就帶媽媽回我家,丟下你不管了哦。」
我拉住楊思涵的手,放下她的手機。
「思涵,你爸不會回復的。」
楊思涵恍然大悟。
「對哦,爸爸在開車不會看手機。就是說他應該回來的路上咯?他或許能趕回來看我出嫁。」
話音剛落,外面傳來汽車路過的聲音。
楊思涵激動地走到床邊去看。
「是爸爸回來了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