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。
你們想玩?
我奉陪到底。
看看誰能笑到最後。
這些小打小鬧,對我來說,不過是開胃小菜。
真正的折磨,是她們日漸衰敗的身體,和那份查不出病因的絕望。
那才是鈍刀子割肉,一點一點,磨掉她們所有的精氣神。
至於名聲?
等她們都病得下不了床,說不出話的時候,誰還在乎她們說過什麼?
誰還會記得那些無稽的謠言?
人們只會記住,這幾個嘴碎的老虔婆,晚年淒涼,病痛纏身。
這,才是對她們最好的「墓志銘」。
時間,是最好的催化劑,也是最殘忍的劊子手。
那些曾經在我家門口耀武揚威,在我背後吐盡惡毒口水的老太太們,終於迎來了她們的「福報」。
一個個的,都蔫了。
9
最先垮掉的是趙老太。
她那原本就松垮的眼袋,現在更是垂到了顴骨,臉色蠟黃,走起路來都打晃。
聽說她半夜經常被骨頭縫裡的癢意折磨得睡不著。
白天就靠在陽台的躺椅上哼哼唧唧,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。
接著是李大媽。
她以前嗓門最大,現在說話跟蚊子哼似的。
原本就乾瘦的身體,更是縮成了一小團。
據說吃什麼吐什麼,瘦得只剩一把骨頭,看著都瘮人。
一個接一個,都顯現出了敗象。
她們的囂張氣焰,如同被戳破的氣球,咻的一下,就癟了。
小區里,關於她們的議論,也從最初的「活該」,變成了帶著幾分憐憫和更多恐懼的竊竊私語。
「哎,你說這趙老太她們是造了什麼孽哦?一個個病成這樣。」
「誰知道呢,以前多精神啊,現在……嘖嘖。」
「聽說看了好多醫院都查不出原因,就說是免疫系統紊亂,慢性消耗病。」
「可不是嘛,家裡的積蓄都快掏空了,兒子媳婦天天吵架,鬧得雞飛狗跳的。」
這些話,斷斷續續傳到我耳朵里。
看來,她們確實不好意思把自己亂撿東西導致生病的事講出去。
我依舊過我的日子。
晨跑,看書,偶爾擺弄一下我的那些花花草草。
只是,現在小區里安靜多了。
再也沒有人敢在我背後指指點點,沒有人再在我丟垃圾的時候一擁而上。
也沒有人敢在我家門口丟垃圾,更沒有人敢在我停車時玩什麼「鬼探頭」的把戲。
我的高清監控和行車記錄儀,依舊忠實地記錄著一切。
她們的家庭,也如我所料,開始分崩離析。
高額的醫療費,像個無底洞,吞噬著她們本就不多的養老金和子女的積蓄。
日復一日的病痛折磨,讓她們變得暴躁易怒。
曾經和睦的家庭,如今只剩下無休止的爭吵和埋怨。
有些子女,開始懷疑是不是這些老太太們年輕時做了什麼虧心事,才招致今日的報應。
鄰里之間,也因為她們當初的抱團作惡,和如今的互相猜忌而變得疏遠。
誰家有點什麼事,都不敢再跟她們多說一句,生怕惹禍上身。
她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。
終於,她們撐不住了。
那天下午,我正在客廳看書,門鈴響了。
監控里,是趙老太,還有幾個顫巍巍的身影,應該是李大媽她們。
一個個形容枯槁,面如死灰,哪裡還有半分當初的盛氣凌人。
我打開門。
趙老太「噗通」一聲,就想給我跪下。
我側身避開,眉頭微蹙:「有事說事,別來這套。」
「魏……魏女士,魏大妹子……」
趙老太聲音嘶啞,帶著哭腔。
「我們錯了,我們真的錯了!」
「我們不該……不該去翻您的垃圾,不該說您的壞話,不該……」
她身後的幾個老太太,也跟著哭哭啼啼,點頭如搗蒜。
「求求您,高抬貴手,饒了我們吧!」
「我們知道錯了,我們給您道歉,給您賠不是!」
她們可憐兮兮地看著我,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乞求。
我看著她們。
曾經的飛揚跋扈,如今的卑微如塵。
真是……諷刺啊。
10
「道歉就不必了。」
我淡淡開口。
「那些東西,我都是當垃圾扔的。」
「你們自己非要撿回去當寶貝,現在身體不舒服,也是正常的。」
「我不是醫生,也沒有什麼解藥。」
我頓了頓,看著她們瞬間慘白的臉。
「你們現在要做的,是把那些所謂的能量石全部處理掉,不要再接觸。」
「然後,好好養身體。」
「畢竟年紀大了,身體受到損害,恢復起來自然比年輕人慢得多,落下些慢性病,也很正常。」
「不會死人的。」
我補充了一句,笑著安慰她們。
她們臉上的血色,瞬間褪得一乾二淨。
「慢性病……不可逆轉……」
趙老太喃喃自語,眼神空洞。
醫生那裡,她們恐怕早就聽過類似的判詞了。
只是不死心,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,以為我這裡有什麼「解藥」。
我關上了門。
她們的哭嚎聲,被隔絕在門外。
但事情還沒完。
幾天後,她們又來了。
這一次,不止是她們幾個老太太,還多了幾個她們的子女,看起來氣勢洶洶。
為首的是趙老太的兒子,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,一臉戾氣。
「魏晚舟!」
他一上來就直呼我的名字,語氣不善。
「我媽她們都這樣了,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!賠錢!」
他身後,幾個老太太依舊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。
但眼神里,卻多了幾分被子女撐腰後的底氣,甚至還帶著隱隱的威脅。
想用人多勢眾來壓我?
我平靜地看著他們,甚至嘴角還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「賠錢?」
我重複了一遍,語氣帶著幾分戲謔。
「賠什麼錢?」
「就是你拿那個東西害了我媽!你別裝傻!」
趙老太的兒子往前一步,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了。
我後退一步,避開他的「攻擊範圍」。
「哦,你說的是那些『能量石』啊。」
我恍然大悟般點點頭。
然後,不緊不慢地,將她們當初堵在我家門口,理直氣壯說出的那些話,原封不動地奉還——
「那些石頭,是我丟掉的垃圾,對吧?」
「垃圾被我丟掉之後,按照你們的說法,那就是『無主物』,對不對?」
「你們自己去翻找垃圾,把『無主物』撿回家,現在出了問題,怎麼能怪到我頭上?」
「我丟垃圾,又不犯法。」
我的聲音不高,但每一個字,都像一把小錘子,重重地敲在他們心上。
趙老太的兒子被我噎得臉一陣紅一陣白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「你……你那是害人的東西!」
另一個老太太的女兒尖叫起來。
「哦?」
我挑了挑眉。
「我丟棄的是工業廢料,確實對人體有害。這一點,我從沒否認過。」
「但問題是,我丟我的垃圾,你們不碰,不就沒事了?」
「是你們自己,把這些有害的『無主物』當成了寶貝,日夜相伴,現在反過來怪我?」
「這是什麼道理?」
「你們當初振振有詞地說『無主物丟了就不關原主的事了』。」
「那現在,這苦果,自然也該由你們自己吞下。」
「我沒有犯法,也無從負責。」
我的話,像一盆冰水,從頭到腳澆熄了他們最後一點希望和囂張氣焰。
趙老太的兒子還想張嘴狡辯些什麼。
我沒給他這個機會。
直接打斷了他。
我的視線越過他,落在他身後那幾個同樣義憤填膺,卻又明顯底氣不足的子女身上。
「我倒是建議你們,回去好好檢查一下自己家裡。」
我的語氣很平淡,聽不出什麼情緒。
「畢竟,你們的媽,是什麼都敢往家裡撿的。」
「今天撿的是『能量石』,誰知道昨天撿的是不是別人丟掉的發霉麵包,明天又會撿什麼過期的藥?」
「這些東西,可都堆在你們家裡。」
「你們自己,還有你們的孩子,可都跟這些東西生活在一起。」
我頓了頓,看著他們陡然變化的臉色,輕輕補上最後一刀。
「還是多注意一下吧。」
「別到時候,身體也跟著出了什麼問題,那可就得不償失了。」
11
我知道,他們來這裡鬧,不是為了母親的健康,是為了錢,是為了找個地方發泄怨氣。
但當這股火可能燒到自己身上時,他們的反應,比誰都快。
趙老太的兒子臉上的戾氣瞬間凝固了,轉而是一種混雜著嫌惡與恐懼的複雜神情。
他猛地回頭,瞪著自己的母親,眼神里只剩下赤裸裸的埋怨。
「回家!」
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,一把拽住趙老太的胳膊,粗暴地往外拖。
其他人也有樣學樣,拉著,拽著,推搡著自家的老太太。
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討伐隊,頃刻間作鳥獸散。
只留下老太太們不解的哭喊和被子女拖拽時踉蹌的腳步。
「哎,你幹什麼啊……我的事還沒說完呢……」
「你拉我幹嘛, 是她害了我們啊!」
他們的子女卻充耳不聞,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把人弄走了。
好像她們是什麼瘟疫源頭。
我關上門,世界終於清靜了。
之後的好幾天, 我都沒再見過那幾個老太太的身影。
小區里那幾個固定的八卦角,也冷清了不少。
我從保潔阿姨那裡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風聲。
說是那幾家, 這幾天吵得天翻地覆,雞犬不寧。
子女們都在罵,罵自己的媽是「喪門星」, 是「老剋星」, 好好的日子不過,非要去撿垃圾,把晦氣帶回家裡。
「養你們在城裡享福, 不是讓你們給家裡添堵的!」
「現在好了,醫藥費花了一大筆,人也廢了,我這張臉都讓你給丟盡了!」
「你就是克我們家的!不安分!」
類似的爭吵,據說每天都在上演。
終於, 在又一次激烈的爭吵後, 他們的子女達成了共識。
既然這麼喜歡「無主物」,這麼會給家裡「添麻煩」。
那就回鄉下去吧。
於是, 那幾個為子女操勞一輩子,好不容易被接到城裡享福的老太太,就這麼被一輛輛車, 打包送回了鄉下老家。
聽說,她們回去後, 不僅要忍受病痛的折磨, 還要面對鄉里鄉親的指指點點和嘲笑。
那些一輩子沒出過遠門的老頭老太太,把她們當成了最大的笑話。
「喲,去城裡享福的回來了?」
「聽說在城裡撿垃圾, 撿出毛病了?」
她們丟盡了面子,里子也爛了個乾淨。
後來又聽說, 她們哭著給子女打電話, 想回來。
但電話那頭,永遠是冰冷的拒絕。
對於那些子女來說,送走的不是母親, 而是一個巨大的,會走路的麻煩。
她們的生命,將在日復一日的病痛折磨中,慢慢走向終結。
自那以後,我們這個小區, 悄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。
大家開始真正意識到,「隱私」這兩個字的分量。
再也沒有人敢隨意翻動別人的垃圾, 再也沒有人敢對鄰居的私生活指手畫腳。
那些曾經飄蕩在空氣中的流言蜚語, 隨著那幾個老太太的倒下,煙消雲散。
人們只會記住, 有那麼幾個曾經嘴碎刻薄的老虔婆。
晚年淒涼,病痛纏身。
最終,落得個無人問津的下場。
這就是她們為自己書寫的「墓志銘」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