發小的訂婚聚會上,他的未婚妻用陰沉的目光掃視全場。
察覺她的視線長時間落在我身上,我擰著眉回看她。
誰知她竟然徑直走到我面前,用手指著我冷冷開口。
「老公,她是誰?」
顧廷之沉浸在結婚的喜悅中,沒注意到她的語氣不善。
「這是阮向竹,我們圈子裡唯一的女生,以後你們可以……」
他話還沒說完,就被沈菲兒陰惻惻的語氣打斷。
「唯一的女生?我懂,就是女兄弟吧?」
「是不是開著門叫兒子,關起門叫爸爸的那種女兄弟?」
她話一出口,全場都驚異地安靜下來。
1
我眨了眨眼睛,被她出格的言論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。
顧廷之臉色也有些難看,語氣隨之變得僵硬。
「老婆,你在開什麼玩笑,我們都把竹子當妹妹。」
「竹子她爸做過我爸的司機,兩家大人關係好,我們從小一起長大。」
沈菲兒眼睛一亮,隨即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。
「咳咳,原來是司機的女兒啊,怪不得喜歡混在男人堆里呢。」
「像我爸媽都是高知,從小就教導我女生要矜持,我以前和男生說個話都是要臉紅的。」
她舉起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頰,似乎真有些不好意思。
我皺了皺眉,明顯感受到了對方對我的敵意。
今天是他們訂婚,我不想讓場面太難看。
我爸成為海城首富前,為了結識人脈,尋找機會,確實做過兩年司機。
但那都是我出生前的事了。
司機怎麼了,司機挖你家祖墳了?
我心裡泛著嘀咕,一不留神就把話說出了口。
沈菲兒見我出言諷刺,立刻變了臉色。
「哎,你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粗俗呀。」
「我也是好意提醒,你不和男人保持點距離,太廉價了人家瞧不上的。」
「姐姐有經驗,像你這樣的,玩一玩可以,哪個男人願意正經把你娶回家。」
她越說越來勁,聲音大得仿佛在發表公眾演講。
說著,她又看向我的髮小們,試探著開口。
「要我說呀,你們男人就是太好騙了,只有我們女人才能看出誰是真的婊。」
「也不想想,哪個女人會對你們這群行走的人民幣有純友誼。」
「現在的年輕女生啊,就是愛走捷徑,沒有自知之明。」
她邊說邊搖頭,滿臉不認同。
周圍的人不自覺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。
幾個發小再直男,也聽出了沈菲兒拐彎抹角的嘲諷,紛紛出言維護。
「我們也沒那麼瞎,婊不婊的不清楚,茶香四溢倒是聞到了。」
「我說呢,這麼重的茶味,好像還有一股濃濃的酸味。」
「竹子在我這就是我親妹,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指指點點。」
……
來參加聚會的髮小,都是小時候一個院子裡長大的。
男人嘴毒起來就沒女人什麼事了。
沈菲兒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,臉上勉強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。
顧廷之這時也反應過來,面色驟冷下來。
他看向沈菲兒,語氣十分嚴厲。
「竹子特意從海城趕過來祝賀我們訂婚,你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?」
「你的教養和禮貌呢?趕緊給她道歉。」
只見沈菲兒不甘心地癟起嘴,眼淚在眼眶裡泫然欲滴。
這絲滑的演技,威尼斯影后都自嘆弗如。
「對不起啊,竹子妹妹,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為你好才說這些的。」
「你看你們圈子多維護你啊,我一個有名有份的倒像外人似的。」
她委委屈屈地看著顧廷之,恰到好處的神情簡直我見猶憐。
「我聽人說你和廷之有過婚約,你是不是後悔了,特意回來跟我搶人呢。」
她一邊道歉,一邊點明我的「目的」,可憐巴巴地宣洩她的不滿。
她咬了咬唇,拉起顧廷之的胳膊搖晃著。
「老公,你別生氣了,我沒參與你的過去,所以總是沒有安全感。」
「我不是故意針對竹子妹妹的,你就原諒我吧。」
她貼上顧廷之的嘴角,親吻了一下。
顧廷之被她撒嬌的模樣逗樂了,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。
「你聽誰說的?沒有什麼婚約一說,只是小時候長輩們的玩笑話而已。」
「以後不確定的事情不要亂說,對竹子影響不好。」
沈菲兒挑了挑眉,神情得意地看向我。
「知道啦,老公,人家只是太愛你了,有點吃醋嘛。」
顧廷之捏了捏她的臉。
無人過問我的意見,她充滿惡意的挑釁就被一句吃醋輕輕揭過。
2
聚會結束後,顧廷之特意來問我住處,他爸媽想要我去家裡住。
十八年的鄰居,兩家親如一家。
直到現在,他家還有我的固定房間。
然而男女之情,從沒有過。
以前,我把他當自己親哥。
以後……
我抬起頭瞥了瞥眼前的人。
還是儘量保持距離。
顧廷之話音落下,沈菲兒便抓住顧廷之的衣袖,警惕地看著我。
我不怕事,但也不想主動惹事。
「代我向乾爸乾媽問好,有人給我安排了住處,我過兩天去看他們。」
這兩周,要在京城見幾個客戶,還有個宴會要代家裡參加。
顧廷之念叨了兩句,說我來了京城也不著家。
之後幾天,每天都能接到顧媽媽的電話。
她嗔怒著說我是不是離開太久,都把她這個乾媽給忘了。
這麼多年的感情,也不能因為一個沈菲兒就對長輩避之不見。
我連忙向她解釋,並約好時間去看她。
我帶著禮物登門拜訪。
進門後,顧媽媽親熱地拉著我問東問西,顧爸爸慣來嚴肅的面容也掛上一絲笑意。
他們只有顧廷之這個兒子,對我這個乾女兒便十分寵愛。
即便現在沒在一個城市,每年節日生日都能收到他們精心挑選的禮物。
顧廷之時常吐槽我是親生的,他是撿來的。
我把禮物放在茶几上,就看見顧廷之和沈菲兒從樓上走下來。
沈菲兒一出現,目光就像冰棱似的凝在我身上。
顧媽媽熱情地拉著我介紹:「菲兒,這是小竹子,訂婚那天你們應該見過了吧。」
「小竹子就跟我親女兒一樣,性情也特別乖巧,你們要好好相處。」
沈菲兒眸光閃了閃,親熱地挽起顧媽媽,用玩笑的語氣開口。
「原來我不是您唯一疼愛的女兒呀。」
「媽,您可真善良啊,拿著外人都能當女兒,我有點吃醋了呢。」
顧媽媽聞言哽了哽,面上有些尷尬。
「你是顧家的媳婦兒,當然也是我的女兒。」
「不過小竹子也不是外人,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乾女兒。」
沈菲兒顯然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,試探著開口。
「媽,我聽說她跟廷之有過婚約,你們是不是就想讓她當兒媳婦啊。」
說著,沈菲兒嘴巴癟了癟,眼眶也迅速紅了起來。
「所以,我才是那個多餘的外人對嗎?」
聞言我只覺得五雷轟頂,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。
顧媽媽一時有些愣怔,顧爸爸笑容也淡了幾分。
顧廷之立刻出言呵斥,「怎麼又說這些,都跟你說了只是些沒邊的傳言。」
沈菲兒努努嘴,瓮聲瓮氣地開口。
「我才不信有什麼空穴來風的傳言,我看你們都希望嫁進來的是她吧。」
「要不怎麼總是明里暗裡提醒我,你們和她關係有多親密。」
顧廷之見她越說越離譜,臉色黑成了鍋底。
「不過是口頭的玩笑話,我一直都把竹子當自己妹妹。」
「我要真和她有什麼婚約,還跟你訂什麼婚。」
他解釋得在情在理,可聽到沈菲兒耳朵里便成了另外的意思。
「所以,我只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嗎?」
「我看短劇里,你們男人掩蓋真相的時候,都是這一套話術。」
她的眼睛眨巴出幾滴眼淚,自覺代入苦情劇女主。
接著她惡狠狠地朝我看來。
「你為什麼一次次來我面前挑釁?
「是想證明你在他們心目中比我重要,想把我逼走?」
我看著她咄咄逼人,像個守財奴一樣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樣子,只覺得好笑。
「我只是過來看看長輩。」
「建議你平時少刷點狗血劇,別把自己腦子看壞了。」
沈菲兒沒想到我會出言攻擊,被我揶得滿臉通紅口不擇言。
「你裝什麼?大老遠跑過來,現在還登堂入室,不就是後悔了。」
「你在我面前耍什麼心機,裝什麼白蓮花,都是我玩剩的。」
「跟我搶男人,你……」
「夠了,閉嘴。」顧爸爸厲聲喝止。
「還沒結婚就鬧得烏煙瘴氣,我看這婚乾脆別結了。」
3
「爸!」顧廷之和沈菲兒同時開口。
見顧爸爸真的動氣了,沈菲兒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,頓時有些後怕起來。
她眼珠子轉了轉,弱弱地出言挽尊。
「對不起,爸,我……我一時激動,說話沒過腦子。」
說罷,她又抬起頭來得意地看了我一眼,隨後低下頭做嬌羞狀。
「我……我就是懷孕了,人有些敏感,您別跟我計較。」
聽到她懷孕的消息,顧爸爸皺起的眉頭鬆懈了幾分。
顧媽媽則是在驚訝中,增添了一絲欣喜。
聽到這個消息,大家都把爭執放在一邊。
顧廷之也適時開口:「是,爸媽,我正要和你們說這事。」
說著,他又轉頭拍了拍我,「竹子,你嫂子情況特殊,你別往心裡去。」
我無法,只好壓下心中的一團火氣,無奈地點點頭。
沈菲兒眼神落在我身上,仍是一臉挑釁。
在顧爸顧媽再三挽留下,我還是答應在顧家住一晚。
被糾纏了半天,我累得要命,準備上樓休息。
剛走到樓梯轉角,就被沈菲兒伸手攔下。
「阮向竹,這裡只有我們倆,你就別裝了。」
「我公公婆婆都是體面人,但你要真把自己當顧家人就不禮貌了。」
「你一個司機的女兒,做什麼嫁入豪門的春秋大夢呢,還想跟我搶男人。」
「我現在懷的可是顧家的嫡長孫,你拿什麼和我爭?」
「就憑這些嗎?」
說著,她抽出一疊照片舉到我眼前,全都是顧媽媽以前給我們拍的。
從我幾個月還躺在搖籃里,顧廷之也小小一隻站在我旁邊。
到我十八歲高中畢業,顧廷之高高大大靠著我,我們笑得肆意燦爛。
匆匆歲月,歷歷在目。
我伸手去拿,沈菲兒疾步退開。
我有些不耐煩了,「你到底想幹什麼?」
她露出兇狠的笑意,「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招惹我的代價是什麼!」
說著,她將手中的照片一張張用力撕碎,用力砸在我臉上。
我看著小時候的記憶全被她撕成碎片,心裡狠狠抽痛了一下。
我上前想要把剩餘的照片爭搶回來。
誰知她像是早有預料,在我的衝擊之下順勢倒向樓梯口。
一個沒踩穩,整個人摔下樓梯。
我來不及伸手,她已經「咚」地一聲滾落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