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媽總說自己腿疼完整後續

天氣不好，我媽總說自己腿疼。

老是跟我抱怨。

我怕她留下病根，就想帶她去醫院看看。

特意請了一天假。

還給她掛了專家號。

到了地方，又說是老毛病了，不想花錢。

死活不願意去。

見她態度實在堅決，我只能作罷。

而就在我剛趕回公司上班時，我媽的電話又打了過來。

「囡囡啊，這一下雨，媽腿疼得就厲害。」

「要難受死了。」

「咋辦啊？」

1

聽到這句話，我下意識皺眉。

因為早在前幾天，我媽就和我說過這件事。

說自己腿疼，一下雨就像針扎一樣。

我心疼我媽。

也知道這些年她操勞不容易。

怕她越拖越難受，想著儘快解決，就給她掛了專家的號。

還特意請假了一天。

但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，到了真正去醫院那一天，她又死活不同意。

「哎呀，都是老毛病了。」

「看一次要花大幾百，你這孩子，真是不知道過日子。」

不但不去，反而還指責起了我。

「真是掙點錢就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了。」

一句接著一句。

但就算一萬個不對，她畢竟是我媽。

我不好頂嘴。

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好不容易搶來的專家號失效。

可沒想到，這剛一上班，她的電話就又打過來了。

依舊是這個問題。

我有點心力交瘁。

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
見我久久不說話，我媽下意識提高了聲音：「囡囡啊，你咋不說話？」

「沒聽見媽在跟你說話嗎？」

「媽這腿呀，就跟針扎一樣，一陣一陣的，難受得緊。」

又是那熟悉的絮絮叨叨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氣，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：「媽，」

「前幾天你說腿疼，我專門請了假掛了專家號要帶你去醫院，是你自己死活不去的，記得嗎？」

我自認為話已經說的很委婉了，但沒想到，還是被我媽解讀出了惡意。

電話那頭頓了一下，隨即她的聲調就變了，剛才那點可憐兮兮的勁兒收了不少，換上了她常有的那種「我為你著想」的語氣。

「你這話什麼意思？還怪起你媽了？」

「我那不是怕花錢嘛！」

「看一次病，挂號檢查拿藥，大幾百上千的就沒了！你掙點錢多不容易，媽是心疼你啊！」

心疼我？

我閉了閉眼，一口氣堵在胸口。

請假扣的錢、來回打車費、特意託人掛的號……這些難道不是成本？

「那你現在又說疼得厲害，問我咋辦，」我感覺自己的耐心在快速流失，「醫院你不去，疼你又忍不住，那你到底想讓我怎麼辦？」

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，帶著連自己都察覺到的焦躁。

果然，我媽像是被踩了尾巴，立刻拔高了聲音：「你這是什麼態度？！跟我喊什麼？」

「我跟你訴訴苦還不行了？要不是當年生你、養你，月子裡落下的病根，後來天天跑著上班、給你掙學費，我這腿能成這樣嗎？」

「現在你大了，翅膀硬了，嫌棄媽嘮叨了是吧？一點都不孝順！白養你這麼大了！」

又是這一套。

生養之恩，辛苦操勞。

只要一爭吵，這兩個詞彙就會像座大山一樣朝著我壓過來，令我毫無反抗之力。

然後明明我占理的事兒，馬上就成了不占理。

看，都是因為我，她才會這樣。

要是我再跟她頂嘴的話，就更沒良心了。

走廊里偶爾有同事經過，好奇地看我一眼。

怕越吵越厲害，影響不好，我只能降低聲調，先平復我媽的心情：「行，行，媽，你別說了，都是我的錯，怪我不體諒你了。」

見我服軟，我媽的情緒也終於趨於正常。

她又開始了剛才的話題：「那你說，媽這腿咋辦呀？一天一天的疼。」

「我上網上搜了，醫生說保不好，嚴重了可能要截肢……」

欲言又止。

「這樣好吧，等我今天下班，晚上，晚上我就帶你去醫院看，行了吧？」

「咱們掛急診，這回說什麼都去看看。」

我算是看出來了，這病拖得越久，我以後的日子越難過。

所以哪怕再折騰一次，我也得帶她看好。

但沒想到，都妥協到這個份上，我媽還是不滿意：「去什麼醫院啊……我都說了是老毛病……去一趟又要花好多錢……」

她的話像緊箍咒，一圈圈勒緊我的腦袋。

又是這樣，又是這樣。

我實在沒轍了。

「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呢，媽？」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，「去醫院，你怕花錢，不去，你又說疼。」

「跟你講道理，你說我不孝順、不貼心。」

「那你告訴我，我到底怎麼做你才滿意？」

這句話像是問她又像是問自己。

我是真沒招了。

我媽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，似乎也沒料到我會這麼直接地問出來。

然後，她的聲音更響了，帶著一種被辜負的控訴：「你什麼意思？對你媽就這個態度是不是！」

又是那熟悉的指責。

但這次，實在懶得糾纏下去了，丟下了一句「別說了，下班了我就帶你去醫院」，就掛斷了電話。

徹底隔絕了她之後的絮絮叨叨。

2

掛了電話後，我緩了半天的神。

下午的工作效率極低，好不容易熬到下班，我立刻往家趕。

一推開門，就看見我媽沉著臉坐在沙發上。

「你還知道回來？」她劈頭蓋臉就是一句，「我現在是管不了你了是吧？說你幾句就掛電話，養個女兒有什麼用啊？一點都不貼心，多說了幾句就被掛了電話，這老了能指望得上嗎？」

我換了鞋，沒接話，只想息事寧人。

她見我不吭聲，聲音更大了，帶著一種長輩慣有的語氣：「人家都說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，你呢？你就是這麼對我的？」

「早知道當年離婚的時候，我就要你弟弟不要你了！」

「養兒子好歹還能指望上！」

我愣住。

這句話像根針，狠狠扎進我心裡最痛的地方。

當年爸媽離婚，我媽為了爭取我，被迫和弟弟分開。

這些年，我對我媽也一直有虧欠。

總覺得是因為我，才害得他們母子分離。

所以哪怕我媽做得再不對，我也很少反駁她。

只默默地承受著她所有的情緒。

低聲喚了一句「媽。」

「別說了，我這不是回來帶你去醫院了嗎？」

我湊近了她，臉上帶著討好的笑。

「去什麼醫院！我不去！就知道亂花錢！」她扭過頭，但語氣明顯不像剛才那麼激動了。

我了解我媽的脾氣。

知道她是怕花錢。

努力給她鋪著台階：「媽，腿疼不能拖。」

「錢花了還能再賺，你身體拖壞了怎麼辦？算我求你了，去看看，行不行？就當讓我安安心。」

我好說歹說，磨了半個多小時，她才終於半推半就地答應了。

到了醫院，我直接去窗口掛專家號。

結果白天的號早就沒了，只有晚上加的特需號，一個號就要五百塊。

我心裡抽了一下，這比我一天工資還高。

但想到她疼起來的樣子和沒完沒了的抱怨，我咬咬牙，刷了卡。

走回候診區，我媽看到了我手裡的單子，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：「掛個號多少錢啊？」

吸取了上次的教訓，我學聰明了。

故意報了個假的價格：「幾十塊。」

她果然沒再說什麼。

我們坐在候診區的椅子上等著叫號。

看著螢幕上跳動的數字，我稍微鬆了口氣，總算要把這事解決了。

坐了一會兒，我感覺有點內急。

於是去了趟廁所。

3

可等我從廁所回來，發現我媽座位旁邊站著個陌生大娘，兩人正熱絡地聊著。

我媽手裡還捏著張紅票子。

我心裡咯噔一下，快步走過去：「媽，這位是？」

我媽看見我，臉上居然還有點得意：「囡囡回來啦？」

「沒事兒，這位大姐急著看專家號，沒掛上。」

「你不是說咱這號沒花多少錢嘛，她願意出一百塊買，我就讓給她了。」

她晃了晃手裡的紅票子，像是做成了一筆多划算的買賣：「你看，這不還賺了嗎？」

我腦子「嗡」的一聲，感覺全身的血都往頭頂涌。

「你……你把號賣了？」

我的聲音都在抖，「那是我排了好久，加錢才買到的號！」

我媽愣了一下，隨即理直氣壯地說：「你喊什麼？你不是說就幾十塊嗎？人家給一百，咱們不是白賺？」

「再說，我這老毛病了，再看也就那樣……」

「沒花多少錢？」我氣得眼前發黑，再也忍不住了，直接掏出手機，把付款記錄戳到她眼前，「你看清楚！五百！我花了整整五百塊！」

「你一百就給賣了？！我請假的工資，打車的錢，都沒算進去！」

那陌生大娘一看這架勢，趕緊拿著號溜走了。

我媽被我的樣子嚇到了，但嘴上還不服輸：「五百？你……你騙我幹什麼？誰讓你花那麼多錢的！這不糟蹋錢嗎？！」

「我騙你？我不騙你，你能老老實實坐在這裡等嗎？！」

這一刻，我積壓了一整天的怒火徹底爆發了。

「我花錢是糟蹋，你白白損失四百塊，還把看病的機會讓給別人，這就不糟蹋了？！」

「你到底想怎麼樣啊！」

我越說越崩潰。

先是被埋怨被抱怨，不領她看病說不夠孝順，領她看病，掛了專家號又被罵糟踐錢。